田秀英直接按住了崇祯的手,不让他收起宣纸,口中还惊叹道:“陛下的字是差了,但是这首诗却写的磅礴大气,臣妾实在不知陛下胸中居然有如此豪情。”
周玉凤看着田秀英无礼的抓住崇祯的手,心里一阵的不舒服。顿时走了上来,口中说道:“连田妹妹都觉得好,臣妾到要见识见识了。”
周玉凤不动声色的挤开了田秀英,自己站到了崇祯身边,这才满意的向书案上看去。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周玉凤不由自主的念了一遍,虽然周玉凤从未见过战场杀伐之事,但是读着这词,却觉得一股慷慨悲烈、雄沉壮阔之意扑面而来。
“这是陛下写的?”周玉凤不由追问了一句。
“墨迹尚未干,不是陛下,难道还是别人不成?”被挤到一边的田秀英,*白了一句。
周玉凤这才发觉自己有所失言,赶紧行礼向崇祯请罪道:“臣妾一时昏头,请陛下责罚。”
朱由检有些无言以对,虽然润之先生还没出生,但是他也不愿意盗窃太祖的诗词。
他口中搪塞道:“非朕之作,只是朕无意中看到的一首词,今日拿它来练练手而已。”
田秀英掩着嘴笑了笑说道:“原来陛下躲在房间内,却是为了练字,难怪要关上门了。却不知陛下是从那本书中看到的词,也借给臣妾一观可好?”
田秀英意有所指的揶揄了崇祯了一句,便想着他讨要起书籍来了。
朱由检自然是拿不出来,他抬头正想编个理由时,正看到袁照容踮起脚尖好奇的往桌上张望。
于是干脆岔开话题说道:“那还是很久远的时候看到的,书名我也忘记了,作者我到还记得,叫做润之先生。照容不如上前来看吧,你这么垫着脚,小心摔着了。”
周玉凤、田秀英正寻思着,这润之是哪位大名士的时候,袁照容被崇祯说的脸红了红,不过还是大大方方的走到了书案前面。
田秀英突然眼睛转了一转,向着崇祯行礼说道:“这首词,臣妾甚为喜欢,陛下不如将它送给臣妾可好。”
周玉凤顿时不愿意了,她立刻说道:“陛下这首词磅礴大气,田妹妹住的地方小了些,还是挂在臣妾的坤宁宫更为合适…”
袁照容观望了一会,发觉田秀英和周玉凤的争吵并没有让崇祯生气,反而有些为难之后,她也加入了这场诗词的争夺。
朱由检顿时明白了,为何有人会说,当三个女人凑在一起时,就是1500只鸭子。
朱由检并不想因为一幅诗词,在给自己的后宫点一把火,他立刻说道:“你们都别争了,这首词是朕准备送给女中花木兰,石柱土司秦良玉将军的。”
朱由检费尽了口舌才安抚住了三位女子,送她们离去之后,朱由检发觉自己的心情居然莫名的舒服了一些。
天启七年12月1日,是初一、十五“朔、望朝”的大会朝班。
在奉天殿内召开的朝会,有礼部官员出列,谈及各省的举人代表已经选出,应当何时何地表决。
朱由检想了想便说道:“就放到嘉乐殿好了,时间就在明日上午。”
接下来都是按部就班的问题,大臣们的奏章前几天已经送上来了,而崇祯回答的也是早就拟好的话语,朝会终于恢复了文震孟等人心中的模样。
在这犹如演戏一般的君臣对答之间,大家都严格按照剧本出演,不会再出现之前朝会上,崇祯时不时的偏离奏章,离题万里的问题,让下面这些官员们茫然和无所适从。
这简单的问答之间,充满了*肃穆,这正如儒家所倡导的礼啊。虽然美中不足的,是皇帝机械一般的回答,看起来有点像傀儡戏里的傀儡,而下面的朝臣也死板的缺乏了一点生气。
但是对于文震孟等官员来说,这才是他们所熟悉的,感到心里格外踏实的正常的朝会模样。
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名锦衣卫军官匆匆的跑进了殿内。
这名军官不顾朝臣们惊诧的眼神,跪到在地大声的喊道:“锦衣卫急报,昨日晚顺义发生了民变,有暴民挟众攻击了顺义县衙。”
黄立极顿时大惊的出口问道:“领头的是什么人?究竟为了什么发生的民变?”
然而这位锦衣卫也只接到了这点消息,详细的军情内容还没送到。
朝会上的官员们顿时开始沸反盈天了,顺义这可是顺天府的治下,是真正的京畿重地。当年山东闻香教起义,虽然让朝廷震动,但也没有进入过北直隶境内。
京畿之地生变,顿时让这些官员们慌了手脚,朱由检一言不发的看着,下面这些官员们互相指责和推卸责任的丑态。
不到一刻钟,职方司留守的兵部主事也匆匆赶了过来,他带来的情报就稍稍详细了一些,是当地的大户吴家、王家、徐家带头掀起的民变。
文震孟顿时大怒的说道:“营州左屯卫就在顺义附近,他们怎么能容忍变民攻击县衙而不作为?”
右副都御史李夔龍立刻反驳道:“几日前的朝会上,因为门御史弹劾锦衣卫、营州屯卫清理侵占土地事宜,营州卫指挥使不是被召来京城问责了吗?因为门御史的弹劾,陛下还下令营州屯卫不得出卫所,文太常是想让他们抗旨吗?”
文震孟毫不畏惧的说道:“事有轻重缓急,既然军队附近出现了民变,就应该从权先行镇压才对。”
门陈新低头看着地面,对朝堂上的争论充耳不闻,似乎想要在众人之中隐身一样。
不过显然朱由检并不打算放过他,“诸卿不必再吵,对于顺义的事情,朝中不是有人很熟悉吗?朕记得上次不是有13位官员对顺义的事情了如指掌吗?就让他们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陈新不得不出列了,他当然知道现在不管如何,都不能把民变这个帽子盖到吴家、王家、徐家三人头上,否则他在之前朝会上为三人担保的行为,就会成为他仕途上的污点。
门陈新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说道:“陛下,小臣以为,现在事情尚未清楚,不能仓促下结论。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民变,也许只是地方士绅被田尔耕等人逼迫,一时冲动围住了县衙而已…”
门陈新的砌词狡辩显然让一些官员非常不满,但是朱由检却一点愤怒的表现都没有。
“门御史说的到也不错,那么就让门御史去顺义带吴家、王家、徐家三家的主事者过来吧,既然门御史这么一口咬定,这不是民变的话。”
朱由检的话让门陈新额头有些冒汗,但是刚刚他说的话太过绝对,因此一下转不过来,只能保持着沉默。这一刻他希望有人替自己转圜一下,好脱离这个危险的处境。
虽然黄立极觉得崇祯揶揄门陈新的话很解气,但是京畿之地发生民变,对他这个首辅的名望打击实在太大了。
因此他显然不能允许,崇祯拿国事赌气。黄立极顿时上前说道:“陛下,这也许是民变,也许不是民变。门御史前去安抚能成功自然是好事,但是事情也要做最坏的打算。臣以为,当令京军和营州卫所军做好准备,安抚不成也好以武力平乱。”
门陈新正感觉松了口气的时候,朱由检却幽幽说道:“这怎么可能是民乱呢,门御史都拿身家性命打包票了,难道诸卿还要有所怀疑吗?黄首辅不必多虑。再说了,大军出动就要钱粮。郭尚书,国库里还有银子吗?”
郭允厚不动声色的说道:“国库存银都有定数,边军粮饷尚无可着落,这京军打仗的钱粮,户部恐怕难以筹措。”
门陈新一口气顿时郁结在了胸口,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拿身家性命为吴家、王家、徐家做担保了。
门陈新终于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时候,朱由检再次阴沉的说道:“更何况,如门陈新所言,这如果是当地义民之壮举,难道诸位要出动大军去屠戮义民吗?诸卿这是要把朕置于何地?桀纣之君吗?”
朱由检的话硬生生的把群臣想要劝谏的话语堵了回去,不仅如此,朱由检还再次下令,顺义附近的各卫所都不许擅自出动攻击变民。
朝会因为这场突发事件中止了,黄立极等内阁大学士,还有兵部尚书等人匆匆赶去了内阁值房,等待更为准确的消息。
门陈新则被两名锦衣卫护送着,准备赶往顺义安抚变民去了。门陈新上了马车的时候,感觉自己心如死灰。现在的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不是真正的民变而只是几位缙绅豪族的造势之举。
直到离开北京城,他依旧没想明白,田尔耕已经被召回京城问罪,而侵占卫所土地的事务也停止了,这些地方缙绅到底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无谋之举动。
到了下午,顺义传来的情报更为准确了,这是一场确切无误的民变,而且对方还举起了闻香教的大旗。
听到闻香教这个名字,顿时让内阁大臣们坐卧不安,黄立极再次向宫内进言,要求出兵平叛。
朱由检拒绝和大臣们见面,并令太监回话,“…朕的大臣怎么会和闻香教勾结,这必然是谣言…”
朱由检再次下令派出三名为顺义缙绅担保过官员,前去安抚,并下令锦衣卫接管京城九门,不许一兵一卒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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