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了英*使安德烈,从他口中了解一些英国东印度公司的现状,又同他敲定了贸易协定之后,朱由检便起身离开了四夷馆。
至于东印度公司北大年商馆同四海商行之间的贸易协定内容,自然会有人同安德烈详细的进行探讨,等协议达成之后交给他进行审核。
在返回宫内的马车上,崇祯侧头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街道,偶然才会看见挂着玻璃防风灯罩的马车从窗外经过,为他照亮了一小段街面。
看了一会之后,朱由检突然回过头来对着斜对面的王承恩说道:“这街道上也太暗了,既然现在京城市政厅收入不错,那就让他们拿出一部分钱来,再向临街的商铺收取一部分钱,宫内再补贴一部分,把京城十六条主要大街都添上路灯设置。
这个英国人不是运来了许多便宜的黑水油吗?让科学院研究一下,能不能提炼一下这些黑水油,然后用于室外照明。至于不足的油料么…”
看着崇祯还在思考用什么作为路灯照明的燃料,王承恩顿时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听说科学院的院士们对研究提炼焦炭时的富余产品有了很大的进展,特别是干馏烟煤时产生的气体进行净化后,能够得到一种燃烧气体,火光明亮,且没什么气味。
臣觉得,是不是试着用这种气体作为路灯的燃料。煤炭的价格可比油料便宜多了,而且还不用害怕放在外面会被人偷。”
朱由检笑了笑说道:“科学院的院士已经能够稳定的制取出煤气了么,上次朕还特意同李次虨说过,干馏煤炭制取出来的荒煤气杂质太多,要经过水洗、石灰水过滤,等几道工序,才能得到可用的纯净煤气。
看起来李之藻这位次子还真是颇有乃父遗风,这么快就把焦炭提炼过程中发生的煤气给利用起来了,他在科学研究上面还挺有才能的么。
行,你安排一下,朕明天要去科学院参观参观,科学院最新的研发成果…”
在辚辚车轮声中,崇祯坐的马车在两队穿着便服的侍从骑士护卫下,在马车前方悬挂的风灯灯光指引下,往着西北面的东华门行去了。
回到宫内的朱由检先去洗了个热水澡,他刚换上舒适的家居服饰走出洗浴间时,就看到王承恩捧着一个木盘守在了门外。
看着木盘里摆放的三块木牌,朱由检犹豫了一下。虽然他终于开始习惯了作为崇祯的生活,后宫的三位女子也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是刚开始的新鲜感一过,他现在反而有些怕同这三位女子单独相处了。
因为他毕竟不是真的崇祯,在很多小习惯上都同以往不尽相同,特别是这位被谥为庄烈帝的男子虽然治国理政上有所欠缺,但是在个人修养上却还是比较可观的。他对于音乐、书画方面的水准都是常人以上,但是苏长青在这两方面,都是水准之下。
周后好读书,袁妃善书,而田妃则是音乐、书画无一不精。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朱由检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白痴,加上还要时时掩饰不知何时露出来的破绽,慢慢的他也就有些疲惫了。
加上同察哈尔部落的战争突然爆发,又要推动政治、经济、军事改革,还要赈济灾民并关注朝中的党派斗争,身心皆疲的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到后宫歇息了。
事实上他倒是有些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节奏,上午批阅文件或是前往文华殿、武英殿视事,下午则出宫巡视京城各个官衙或是工坊、学校,晚上批阅急件并听取一些情况汇报,然后便是在书房内休息。
虽然贵为大明皇帝,但是朱由检觉得自己倒是同后世的生活没多大区别。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上网和没有后世的洗浴设备而已。
朱由检伸出的手快要抓到木牌时,突然又缩了回来,他目光转移到了王承恩身后的吕琦身上说道:“今天还是算了,朕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呢。吕琦,朕让你派人询问东江镇,他们有没有回报?这后金军中是不是有人投奔他们去了…”
看着崇祯就这么自顾自向着上书房走去了,王承恩也有些无可奈何。现在不管是宫内还是宫外,都希望宫中三位娘娘能够传出喜讯,这样崇祯的帝位也就稳当了。
不过显然登基后性格越来越跳脱的崇祯本人并不这么看,他似乎并无意顺着那些大臣们的意思,专心一意的在后宫布种造人。而是一心一意把治理国家当成了他的首要之务,虽说崇祯的勤政程度有限,但是他处理国事的时间却已经远远超过了前面三位皇帝了。
皇帝勤政也许是件好事,但也许对某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于王承恩这样并不很热衷于权力的太监来说,崇祯对于宫内24监的改制整顿,和遣散了大部分内侍宫女,只剩下了不到8千人,使得内廷人员的年支出从50万石降到了10万石,可以说大大的减轻了他这位内廷大管家的财政压力。
但是对于原来的宫内24监管事身份以上太监来说,宫内人手的大幅度裁撤,不但减少了他们手中的权力,还减少了他们上下其手的机会,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随着从底层内侍挑选出来重组的都知监开始步入正轨,这个重新组建的部门虽然只有355人,但是在皇帝的支持下,却监控了宫内及宫内名下的所有工坊,它的地位日益位高权重了起来。
当那些不满衙门改制或是消极怠工的太监,在都知监一纸文书的勒令下,纷纷被强制退休出宫去后。原本对改制口出怨言的太监们顿时都闭上了嘴,而宫内的风气也为之整肃一新。
不过在王承恩看来,虽然宫内24监改制后人员裁撤了许多,不过裁撤的大多是老弱昏庸和心术不正之辈,这些人被赶出宫去后,自嘉靖朝流传下来的宫内许多不良风气顿时消灭了不少。起码现在宫内不会再如万历朝一般,出现什么梃击案之类的奇怪事件了。
现在宫内的各衙门,最起码做到了:权责明晰,规矩整然。八个字。欺上瞒下,结党营私,欺压底层的事总算是少了许多。大多数内侍都不用提心吊胆,过着以往朝夕变幻墙头的生活了。除了极少数人以外,谁会不乐意过现在的生活呢。
然而王承恩也很清楚,虽然看起来崇祯把宫内和京城的权力抓的很严实,但是他膝下还没有一位帝位继承人,那么天下总是有那么一些不*分的人。
比如皇帝出于慈爱,让福王入京同郑老贵妃母子团聚,让他们享受天伦之乐,这原本是多么有仁爱的一件事啊。但是偏偏就有人想要从中搞事,在民间散播流言,说泰昌帝一脉连续父子两任皇帝都是夭折之相,难保不会有第三次。
而有道人在京中路遇出行游玩的福王父子,上前为两父子看相,说父子两人都是福寿双全之相,而世子朱由崧气色不凡,头顶白气如缕,日后富贵更是不可限量。
福王刚开始并不以为意,认为这位道人如此恭维自己父子两人,大约是想讨些钱财,就命人打赏了道人,便自顾离去了。
当福王回到府内,同自己门下的清客谈笑间说起此事,被这位清客提醒,方才恍然大悟。这道人说世子头上有白气,世子朱由崧今后就是福王,王上加白,不就是一个皇字,还富贵不可限量,这是诋毁他父子两人有谋夺帝位之心。
福王之后顿时大惊失色,一边赶紧派人出去寻找这名莫名其妙的道人,一边上书向崇祯请罪和自辩。福王甚至禁止了朱由崧继续前往燕京大学上学,他已经做好了被崇祯赶出京城的准备。
王承恩还因此收到了福王的一份重礼,福王希望他能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好话,顺便让东厂、锦衣卫找到那个道人,看看是谁想要陷害他。
这样的银子王承恩自然不敢收,他老实的把福王对他说的话都告诉给了崇祯,而崇祯对此事却完全不屑一顾。他不仅没有命人去追查那个道人,反而大张旗鼓的下令嘉奖了福王,奖励他再次贡献出3千亩土地用于安置陕西灾民,并嘱咐福王继续让朱由崧去上学去。
一场有可能酿成大案的风波,就这么被皇帝若无其事的给压制了下来,看起来过后京中依然是平静不波。但是王承恩倒是清楚,这京城之中大约是有人耐不住寂寞了。而这一切事情,都是因为后宫还没有喜讯,所以外界人心不定啊。
但是面对没有这个自觉的崇祯,王承恩也感觉有些无能为力,毕竟现在的皇帝才是宫内最高的主宰,他不乐意的事,谁也勉强不来。王承恩有些烦恼的想着,“难道真的要听那些外臣的意见,替陛下选一次秀,以充实后宫么?”
当王承恩还在烦恼的走在后面时,进入了上书房的朱由检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开始翻看起来自东江镇的报告。
在家乡杭州待了三个月的毛文龙,终于回到了东江镇。他一回去就遇到了一件好事,后金的汉人将领刘兴祚因为被女真亲贵排挤,率领刘氏几兄弟并数百兵丁投降了过来。
毛文龙顿时把刘兴祚的主动归降算在了自己头上,说是他带兵包围了来犯的女真部队后,才逼降了刘兴祚的部队。
看到这里,朱由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显然这不是他命令下达后东江镇的回复,而是毛文龙的主动请功公文。
十一月初,黄台吉派出使者前往锦州,指责明国出尔反尔,刚刚签订和约就派人掳走了宽甸附近的一只女真军队。黄台吉要求明国严惩破坏和约的将领,并归还掳去的人员。
朱由检当初以为是对方想要找事,便让吕琦发文到东江镇查问这件事,现在看起来还真有这么回事,但是事情的经过似乎有些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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