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
秦宇的扎纸店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一名中年女人头发乱糟糟的,满脸憔悴。
她身后还跟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也是双眼通红,眼眶榷黑,一副长时间失眠的模样。
“老板呢?”
李俊兰呼唤了一声。
她也是听弧珉城里的人说过,这家扎纸店,老板手艺堪称是全城最好的,而且价格实惠,从来没涨价过。
哪家若是想要祭祀先人,第一选择肯定就是这家店。
“来了。”
后宅里传出声音。
一个样貌俊秀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秦宇。
说实话,看到这两个人,秦宇还是有些意外的。
白天在城隍庙求庇佑,被自己给拒绝了,结果晚上居然又碰见了。
他露出几分诡异的笑容:“两位,要点什么?”
“废话。“
李俊兰最近脾气十分差,顺势就说道:“来扎纸店,除了买纸人纸钱,还能做什么?”
面对这充斥着火气的话,秦宇倒也没有生气,依旧是那副微笑着的温润模样:“倒也是,那你随便看看。”
“至于价格,上面都有标注,概不还价。”
或许是对方俊美的容貌起了作用,李俊兰感觉自己的脾气降下来一些,便不再故意找茬,而是专心致志的打量起周围的物件。
不得不说,这些纸人纸马,看起来确实精致无比。
有些地方甚至连折痕都不存在,仿佛天然就长成这个模样,几乎看不到人工痕迹。
陈小飞站在屋子里,看着周围的纸扎,脸上慢慢浮现出恐惧之色。
这些烧给死人的冥物,让他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你家公子,看起来似乎不对劲。”
秦宇坐在桌案后面,端着茶杯随口说道。
李俊兰闻言转头看了看,叹息道:“又怎么了?”
“我爸呢?”
陈小飞问道:“他怎么没跟我们一起?”
“他去准备行礼了啊。”
李俊兰无奈道:“咱们连夜去帝都,这弧珉城的破城隍既然不管事,那帝都的驭鬼者们,总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放心,到了帝都之后,那个鬼丫头就不敢再跟过来了!”
闻言,陈小飞稍微平静下来一点。
但桌案后面的秦宇,喝茶的动作却微微一顿。
可以,当着城隍本尊的面骂城隍,真是大胆!
李俊兰挑选了半天,看向那悠闲看书的店老板。
她稍微犹豫之后,还是问道:“老板?”
“你说。“秦宇放下手中书册。
“我想问下,有什么东西,是比较适合烧给亡魂的?”
“都适合。”秦宇目光在那些纸扎品上面掠过:“看你要烧给什么样的亡魂了。”
“这个……”
李俊兰有些纠结:“就是比较特殊的那种。”
她抬起头,却赫然发现,灯光下,店老板的目光正盯在她身上。
俊美的脸上划过一抹弧度,看起来像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嘲讽。
他轻声说道:“特殊的亡魂?莫不是冤死之人,身染怨气,化作厉鬼的那种?”
“想要在半路上烧些纸钱,安抚下它的怨气,拖延时间?”
李俊兰脸色刹那间变得有些苍白,陈小飞也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要转身就逃。
气氛压制到了极致时,秦宇却转回头,再度拿起书册。
“开个玩笑,莫要介意。”
“我这店里都是些普通的纸扎用品,可没有平息亡魂怨气的功效。”
李俊兰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却再也不敢看秦宇。
她随便挑选了几件纸元宝之类的东西,放下钱,便拉着自己的孩子,逃也似的离开了扎纸店。
停在巷子口的马车再次出发,通过窗户口,李俊兰朝着远方看了一眼。
小小的扎纸店隐藏在巷子深处,被黑暗包围。
橘色的灯光下,似乎有一尊高大的影子,身穿红色长袍,站在店门口,正看向自己。
李俊兰连忙揉了揉眼睛。
扎纸店再度恢复了正常,那红色长袍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肯定是自己这段时间没休息好,又出现幻觉了。”
她叹了口气,马车缓缓驶离。
陈家在弧珉城的房子是个独栋宅子,八年前买的,那会儿还不算太贵。
月光下,陈进新就站在二楼,看着行驶回来的车子在微笑。
眼看着李俊兰和陈小飞下了马车,他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甚几分,冲两人招了招手。
“真是个死人。”
李俊兰却没有好脸色,怒骂道:“没看到我买回来一大包东西吗?还不赶紧过来帮帮忙?”
“而且我好像记得,临走之前跟你说过,赶紧收拾东西,咱们连夜就离开的吧?你收拾的行礼呢?哪里去了?”
这个男人真的是办不成一件事情!
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昏了头,跟了他?
李俊兰心中怨念不止。
陈小飞这会儿还躲在车里不肯下来,他最近经常把自己关在狭小的空间内。这能带给他些许的安全感。
只是,陈进新仿佛没听见她的抱怨。依然依在栏杆上,冲她微笑招手。
李俊兰愣了愣,紧接着,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莫非是有办法了?找到能够对付那个女鬼的东西了?
“过来啊。”
果然,陈进新笑着说道:“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找到办法了。”
听到这话,李俊兰脸上不由得浮现出笑容来。
“小飞!”
她连忙低下头,看着车里的陈小飞,笑道:“别害怕,咱家有救了!”
“看来他还是有点用处的。”
“你放心,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回石林城,到时候得好好庆祝庆祝!”
陈小飞听到这话,眼中也升起一抹希冀之色。
而李俊兰则一把将那些纸扎物品丢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中,既然有了办法,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便一路蹬蹬蹬的跑进了宅子之中。
宅子里没有打灯,所有家具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子铁锈味。
诡异的感觉涌遍全身,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
李俊兰紧了紧外套,有些慌乱的喊道:“陈进新?”
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别墅中悠悠回荡。
终于,两分钟后,李俊兰来到了二楼。
她的裤子有些凌乱,上面还有污渍,是上楼梯时不小心被绊倒摔了一跤。
这会儿,之前的欣喜已经消失了,李俊兰满心的怨愤,怒气冲冲的走向陈进新。
“你是不是聋了?我喊你那么多声,连个回应都不给!”
“要是敢再有下次,我就……”
话没说完,李俊兰愣在了原地。
一股寒意沿着脊椎骨一路之上,窜入大脑。
月光下,陈进新的皮囊趴在栏杆上。
“没错……他现在,只剩下了皮囊!”
背后的皮肤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撕裂,能看到里面的血肉和五脏六腑,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在支撑着外面的模样。
地面上,黑色的血液显出几分凝固的意思,说明,他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了。
那……刚才自己在楼下,为什么看到陈进新在冲她微笑,而且还伸手打招呼,和她对话……
李俊兰捂着嘴巴,拼命让自己不至于喊出声来。
她一步步后退,朝着楼梯口走去。
只不过,没退几步,她突然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一个冰冷的身躯。
李俊兰缓缓转过头,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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