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拽着侄女就往新生报到处走。
小姑娘忍不住说:“姑,人家那边是计算机系,我又不是,我的在那边。”指着另一边。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可是你是新生,新生知道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不得去问问啊。”赵妈妈催她:“快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还没我走的快?”
小姑娘禁不住说:“可是我们刚刚问过啊。”
“有吗?”赵妈妈眨一下眼睛,“我忘了,再去问问。”
小姑娘的成绩原本上帝都大学很勉强,上师范类的大学完全没问题。她爸妈就这一个闺女,也不舍得逼她。
小姑娘的高三生活很幸福。然而,年后一切都变了。向来只会给她钱,给她买吃的用的的姑突然关心起她学习。
她爸妈忙的脚打后脑勺,也没空关心她成绩。她姑退休了,闲得很,天天呆在她家,名曰照顾外公外婆。可是大把大把的时间盯着她写作业。她敢说不会,立即给她请老师。
起初爷爷奶奶还帮她。她姑昧着良心夸她漂亮,再考上帝都大学,将来找对象帝都青年才俊随她挑。即便不想找,一心干事业,也能到上层。
爷爷奶奶被她姑哄的,她姑回自个家了,他们就盯着她学习。
有赵新宇在前,小姑娘还不能说,你这么会说,怎么不盯着你儿子。
连反驳的理由都没有,她爸妈知道了,还一个劲谢她姑。小姑娘只能认命。
听闻这哈,小姑娘只想翻白眼,她就说她姑怎么像突然中邪了一样。闹了半年邪祟是这个叫张跃民的男人。
她倒要看看张跃民是何方神圣。
“同学,同学,麻烦让让。”赵妈妈前面开道。
新生虽然稀罕张跃民,也很有礼貌,不好耽误新同学报到,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赵妈妈猛然停下。
赵家小表妹猝不及防,撞到她姑背上往后踉跄。两侧的同学连忙扶着,“小心。”
“怎么了?”小表妹勾头问她姑,发现她姑蹙眉,直勾勾盯着前方。小表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惊讶道:“李大哥,怎么在这儿?”
前方的人恍若未闻,继续交代新生去哪儿吃饭,去哪儿买东西等等。
赵妈妈摇了摇头:“他不是李擎。”
“不是?”赵新宇的表妹仔细看看,“好像真不是。比李大哥年轻。李大哥有三十五了吧。他好像二十出头。”
旁侧的学生笑道:“你们认错人了,他是我们学校的张跃民老师。”
“可是怎么那么像?”小表妹奇怪。
学生道:“人有相似很正常。又不是非得亲兄弟才能一样。”
赵妈妈被说服了,可是还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表妹问:“姑,是不是李大哥家的亲戚?”
“不是。”赵妈妈微微摇头,“这个张跃民母亲难产,父亲死了,是他爷爷奶奶养大的。何况他是兴和县五里坡人。李家是土生土长的帝都市人。”
新生忍不住问:“张老师无父无母?”
赵妈妈点头。
小表妹好奇地问:“姑怎么这么清楚?”
“你新宇哥说的。”赵妈妈本想过去套套近乎,如此之像,令赵妈妈驻足不前。
小表妹眼中猛一亮:“新宇哥知道,姑好奇就问新宇哥。说不定人家两家真是亲戚。”
“不可能。”赵妈妈压低声音说:“你新宇哥以前没少跟我提他这个师兄,我好奇要见见,你哥总怕我吓着他。真是李家亲戚,你哥不可能不说。”
小表妹奇怪:“他跟李家大哥这么像,新宇哥又不是不认识李家大哥,他不应该只字不提啊。”
赵妈妈仔细想想,侄女说的有道理,“难道那小子故意瞒着我?”
“他瞒你干什么?”小表妹越发奇怪。
赵妈妈:“那就只有他知道了。走,我带你去报名。”说着,转身就走。
小表妹连忙拉着行李箱跟上去:“不,不去那儿了?”回头看一眼。
“先不去。”赵妈妈把侄女送到宿舍就去找赵新宇。
赵新宇没打算读研,梁好运吓唬他,以后大学生越来越多,他虽然毕业于帝都大学,十年二十年后就跟现在的大专生乃至中专生一样。
梁好运极少同他开玩笑,赵新宇信以为真,决定再上几年。今天明天后天新生报到,校园里人特别多,赵新宇就没凑那个热闹,在家窝着呢。
赵妈妈到家把他从书房里揪出来。
“干嘛啊?”赵新宇甩开他妈的胳膊,又往书房里钻。
赵妈妈悠悠地问:“猜猜我上午去哪儿了。”
“我哪知道。”赵新宇哼一声。
赵妈妈:“你学校。”
“我学校——”赵新宇猛然转向她,“妈,你怎么这样。我说了,我师兄——”
赵妈妈见他还敢倒打一耙,立即打断他的话:“你说的不少,你可从没说过,你师兄跟李家老大一模一样!”
赵新宇的呼吸骤停。
赵妈妈一眼不错盯着儿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师兄是孤儿?”
赵新宇下意识点头。
赵妈妈抄起沙发上的东西就砸。赵新宇伸手接过去,离他妈远一点,“本来就是!不然还能是李家孩子?”
赵妈妈霍然起身,一听这话又坐回去,摇摇头,“不可能。李家没那么大的孩子。小的好像才上高中。”
“所以呢?”赵新宇反问。
赵妈妈皱着眉头看着他:“真是人有相似?”
“我起初也不知道。”赵新宇道:“去年我姐同学聚会,不巧看到李家老大,我也吓一跳。”
赵妈妈不信:“你又不是没见过他。”
“我是见过,十多年前,早忘了好不好。”赵新宇不待他妈开口就问,“我姐都毕业多少年了?”
大学毕业十来年,高中毕业,再过几年就二十年了。
赵妈妈问:“你就没问问你师兄?”
“我师兄又不想跟李家沾亲带故,问他干嘛?”
赵妈妈:“兴许他姥姥那边跟李家有什么亲戚呢。”
赵新宇心里咯噔一下,他妈可真牛。
“要问你问,反正我不问。”赵新宇态度坚决。
赵妈妈急了:“问问能要你的命?”
“问问能要您的命?您今天都见到我师兄了,干嘛不问?”赵新宇反问。
赵妈妈被问住了,指着他:“回头我就告诉你爸,你见天搁家气我。”
“我明天就去学校。”赵新宇压根没等明天,下午,他妈有点事出去,赵新宇就收拾包袱去张家。
张奶奶和张爷爷在家,见他冷不丁过来,吓了一跳,赶忙问:“出什么事了?”
“没事。我妈闲着没事,天天追着我唠叨。”赵新宇把他的东西往厢房一扔,“我去学校看看。”
张爷爷好笑:“你去学校,东西放这儿,过几天不还得再来拿?”
“需要什么拿什么。”赵新宇冲他们摆摆手,蹬着张跃民的车子直奔计算机系。
张跃民安排好新生,正打算回家,被赵新宇堵个正着。
赵新宇掉转车头,示意张跃民上去。
张跃民坐上去就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来接我。”
“我妈来过。”
张跃民想说,来就来呗。
“你妈?”张跃民意识到什么,忙问:“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赵新宇点一下头:“回到家就揍我,埋怨我故意瞒着她。我没说你是张爷爷捡的,只说你父母都不在了。我妈不信。不过她不信也没用。我们家跟李家最熟的也就我姐。他们也只是普通同学。过年聚一次,平时不联系的那种。”
张跃民:“那就没事。”
“你就不怕我妈直接来找你?”赵新宇问。
张跃民反问:“你妈是那么无礼的人吗?”
“不是……”赵新宇摇头:“我现在就怕她告诉我爸。我妈一时没想到王家,我爸肯定能想到。只要他们想起来,我说再多也没用。”
张跃民:“我是你师兄,李家是你什么人?”
赵新宇瞬间放心了。他爸妈就算猜到了,也不可能背着他师哥通知李家。
然而他放心太早。
军训过后,十月份,大一新生正式上课。赵爸爸难得休息一天,载着老伴儿前往帝都大学,名曰天气转凉,给儿子送几件衣服。
赵爸爸的车牌太唬人,保安不敢拦。
老两口直接把车停在计算机系教学楼外。
赵妈妈指着二楼道:“就在那儿。”
“新宇告诉你的?”赵爸爸问。
赵妈妈冷笑:“怎么可能。我让牙牙问的。你一看就知道,我绝对没夸张。”
赵爸爸见过李家老大,温文儒雅,也见过李家小儿子,又跩又酷。亲兄弟性格南辕北辙,表兄弟能有多像啊。
赵爸爸严重怀疑老伴儿看错了,那人可能就是李家老大。
走到教室后门,赵爸爸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赵妈妈一点不意外,戳一下他的手臂,无声地问:“现在信了吧?”
赵爸爸发现有同学好奇地往外看,条件反射般拉着赵妈妈躲到楼梯口。
好一会儿,缓过神来,赵爸爸指着墙壁,万分笃定:“这孩子绝对是李若的儿子!”
“可是你不说那孩子夭折了吗?”赵妈妈问。
赵爸爸:“真夭折李家也就认了。死不见尸,活不见人,李家才跟王家闹那么僵。”
“可是他老家兴和县,离市区那么远,王家要扔也没必要扔到那边。再说了,王家不想养,给李家就是了。犯得着这样吗。”这也是赵妈妈最想不通的地方。
赵爸爸道:“这点恐怕只有王家人知道。”
“他呢?”赵妈妈朝教室的方向努一下嘴。
赵爸爸摇头:“他那时候才几岁,顶多刚记事。这么多年过去早忘了。”
“现在怎么办?”赵妈妈问。
赵爸爸怀疑他儿子赵新宇知道,故意不告诉他们可能是张跃民要求的。赵爸爸沉吟片刻,示意老伴儿-边走边说。
“我们跟李家一个空军一个陆军,就跟两条平行线一样。贸然上门不合适。”赵爸爸道:“再说了,人家孩子不想认,我们应该尊重他。何况他现在生活挺好。像新宇说的,人家也不想跟李家沾亲带故。”
赵妈妈道:“牙牙都知道了,李家还会远吗?”
“你跟牙牙说一声,装不知道。”赵爸爸道。
赵妈妈皱眉:“那也瞒不了几年。”
“顺其自然吧。”赵爸爸朝楼上看一眼,“毕业就能留校任教,还直接带课,这小子也不是池中物。”
赵爸爸做梦也没想到,他前一天说的话,第二天就应验了。
翌日,赵爸爸到部队听说他要的人到了,大步到办公室,看到换下白衬衫黑裤子,一副军人打扮的人,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张跃民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赵爸爸回过神,转向警卫员,这就是我要的人?
警卫员不明所以的点一下头,有什么问题吗。
赵爸爸深吸一口气:“小伙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佯装好奇地问。
张跃民心中忽然一动,瞬间安定下来:“没有。可能人有相似吧。我爱人说过,长得好看的人都有点像。”
赵爸爸的呼吸停顿片刻,他确定,面前的人不是李家老大。李家老大虽然也很幽默,但是从没说过这么不要脸的话。
“有可能。”赵爸爸挤出一丝笑,环视自个的办公室,“开始吧。”
张跃民和他的同事立即工作。
赵爸爸看到从木头缝里找出来的小东西,悬着多日的心落到实处。
张跃民和同事此番过来要忙的事很多。小东西收起来,就向赵爸爸告辞。
赵爸爸想说,我送送你们。到嘴边又收回去,令警卫员送人。
几人离开,赵爸爸关上门打给特殊部门。
特殊部门不归他这边管,赵爸爸自然一无所获。不过在这里看到张跃民这点反而让赵爸爸打定主意装不知道。以防万一,又给他妻子去个电话。
赵爸爸这边忙个不停,张跃民也没闲着,问他同事:“刚才那位谁呀?”
“赵将军,你应该认识啊?”同事其实比张跃民还奇怪,“他儿子不是你师弟吗?有次去接你,我问刚刚跟你分开的是不是你弟。还是你跟我说的。”
张跃民猛地转向他同事:“赵新宇的爸?怎么一点不像?”
“大概像妈。”同事仔细想想,“他们家的事我听人说过,好像两个儿子都像妈,唯一的女儿反而像相貌平平的赵将军。为此赵夫人意难平了半辈子,逢人就说老天不开眼之类的。”
张跃民张了张口:“他见过李家那位?”
同事笑了:“什么那位?那是你表哥!”
“不敢。”张跃民摇头。
同事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位最近忙,你想见也见不着。”
“不在国内?”
同事微微摇头:“羊城那边最近办商品交易会,他们部门是主办单位,在那边忙呢。”
张跃民脚步一顿。
“怎么了?”
张跃民:“我是你招进来的,我的情况也是你查的,你知道我媳妇儿是干嘛的吧?”
“好运食品公司啊。”同事说出来,脸上的笑容凝固,“不不,不会这么巧吧?你爱人不是做方面便的吗?”
张跃民也没想到多年没消息,一有消息赶到一块了:“我媳妇儿是的,但是她带了十来种方便面和干脆面。昨儿的飞机,此时此刻应该在交易会布置。商务部的人不可能这么接地气吧?”
“每年春秋两季是商务部的大事,部长恨不得亲临现场,您说呢?”同事反问。
张跃民张了张口:“但愿我媳妇儿忙的顾不上应付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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