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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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肆很小,转身就是烤炉,胡商没拿竹筐里剩下的几个饼,从炉里挑了五个又大芝麻又多的一一递给他们。胡饼烤出焦黄的脆皮,盐和微量胡椒的香气勾出人的口水,喷香的芝麻甚至还在簌簌下落,阿白抓住烫手的胡饼,被烫得原地来回跳跃换手,眼看芝麻掉了,着急地拽衣襟接着。
他第一口没舍得咬饼子,捞衣襟上的芝麻咬碎,满口喷香,又分了一口芝麻给阿蒲。两个小孩肩并肩,悄悄在心里确定芝麻就是吃起来最香的东西!
薛瑜咬了一口胡饼,和炊饼的口感不像,咸口的饼尝起来和馕有些相似,更为硬质粗糙些,外圈烤到膨起的饼皮又脆又韧,可惜里面没有羊肉。
胡商操着带异域腔调的安阳话问道,“好吃?”
“好吃!里面有肉就更好了。”薛瑜笑着肯定,又多买了两个胡饼。
路上阿蒲不止一次地看向多的胡饼,忍了又忍,没有问出口这是不是带给孤独园其他人吃的。
顺路去买了些忍冬叮嘱两个孩子回去煮水喝,一行人远远看见群贤坊口槐树下一团影子打成一团,薛瑜加快了脚步。拳拳到肉的闷响和隐约抽气声混在一起,时不时出现几声压低声音的“狼崽子”、“害人精”唾骂,被压在最底下打的孩子只露衣角,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孤独园的孩子。
“干什么!”吴威厉声喝道。
没等几人赶到,就听嗷的一声,有个孩子跳起来大喊,“狼崽子咬人啦!”
“够了!”薛瑜上前扯住又要扑下去打人的孩子衣领,身后四人分别拉住打得昏天黑地压根没发现有大人来的孩子们,最下面的人露出了脸,汗水冲出一道黑一道白,之前见过的煤球似的脸变成了斑马,薛瑜愣了一下,“阿莫?他们打你干什么?”
上次能带回来那么多粮食,阿莫定然是有本事的,怎么会在家门口被打得这么狼狈?
阿莫不在意地舔了舔被打破的嘴角,“怎么又是你。”他站起来,脚步有些踉跄。在发现是阿莫的第一时间,冲上去扶人的阿蒲就松手后退了一步,阿白顾不上责备他,挡在阿莫身前,“你还不回家?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被架住的打人小孩嗤笑起来,“这个害人精,没有家!没耶没娘管的狼崽子,滚出安阳城!”
“对,我家饼肯定也是他偷的!”
“鲜卑人滚出去!”
鲜卑?薛瑜再次打量阿莫,除了高挺鼻梁丝毫不像异族。难道是混血?
东齐覆灭前,鲜卑族一部分依附中原一部分在关外,军镇中鲜卑人很多,两族混血儿多得要命。西齐皇室祖上也有鲜卑血统,秘书省藏书阁里,西齐之前的皇帝大喇喇将这样的出身写在国史中,开国皇帝就是因为这个被贬到边远地区。但在经历了狄罗等胡人劫掠入侵后,如今的混血儿没人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就算是狄罗入侵时被第一个灭族、作为同盟的鲜卑人也一样。
这就是战争啊,典籍里的百保鲜卑勇士们,怕是再没人能见到了。阿莫这样的孩子,也不知受了多少苦。薛瑜心中暗自叹息。
系统:宿主可开启主线引导男主尽快结束割据乱世。
薛瑜没理又开始推销的系统,“他害谁了?既然偷了东西,你们怎么不去报官?”
阿白眼睛通红,挡在阿莫身前,沙哑的声音拼命拔高压过七嘴八舌的嗤笑,“你们就是胡说八道!他根本不会偷东西!阿莫是齐人,是我耶耶带回来的齐人!”被群殴也一声没吭的阿莫抿了抿唇,在阿白激动反驳的时候,转身离开。
“你去哪?”阿白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阿莫回头,唇角翘起,倒退着越走越远,“大兄,快回家吧。”
阿白跌跌撞撞去追,没有追到。阿蒲递给他自己剩下的半块饼,却被推开了。薛瑜送情绪低落的两个孩子回去,给她的伙计们布置下明日继续准备新肥皂的任务。
傍晚记录的账目留到了牛力手中,薛瑜像安排任务一样告诉他,“明天告诉我这上面写的是什么。”牛力的茫然紧张被她轻松的态度驱散,咧嘴笑了起来,“我不认得的,就去问陈大!”
逐一鼓励过跟随自己忙碌了一天的四人,薛瑜刚要走,被送了一块胡饼的陈安突然神色一厉,“什么人,出来!”
薛瑜顺着他掷出的木棍望去,门外一个脸色发白的美丽少女坐在地上,双手胡乱摆着,“我、我不是偷听!我来找王掌柜!”
“我就是。”薛瑜过去捡起陈安的拐杖,少女眼前一亮,“王郎君,请收下我吧!”
薛瑜:……这是什么碰瓷现场?
少女自称喜儿,迅速讲了一遍自己来自澡豆铺又很可能被掌柜不容的故事,薛瑜这才找到了今天好到异样的生意源头。事情皆因刘员外郎而起,要不是他,恐怕要到明日大朝用过肥皂的寒门和用澡豆的世家子当堂对比后才有生意高峰。
只是,刘员外郎和澡豆铺的冲突太过巧合了些,而且两者对比的手段,怎么越听越像她之前为了力证肥皂优于澡豆给苏少监写的小作文内容?要不是皇帝的赏赐拉高了逼格,她计划的去东市洗手表演会用差不多的套路。
薛瑜心中生疑,看了看喜儿,“我的确还需要人手,但你对你们掌柜的描述皆是猜测,况且签的契书还在东市,我不能收下你。”现在收下喜儿就是无尽麻烦,但清颜阁的名头在东市叫响,能吸引员工也算是一大进步。
孤独园的大人们或残疾或带疤,只能做后勤和保安。孩子们伶俐是伶俐,但年龄小被人轻视也正常。虽然他们有种种问题,但最好的一点是,他们是皇帝推荐的,说明除了皇帝这里尚且没有其他人的探子,她只需要小心一方就行。先前考虑的招人计划再次提上日程,但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喜儿哭着走了,薛瑜盘算着回宫如何向投资人汇报收益,走出群贤坊,迎面碰到一个僧人。
和尚双手合十道了一句佛号,薛瑜绕开一步又被拦住,“施主,贫僧有一惑请教。若一文可救一人,然施主也需一文活命,可会给出?”
薛瑜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自然想活命。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我又不是圣人,有圣光普照世界的宏愿,帮了别人自己死了,这算什么事?细小的心声隔着几堵墙,传到树下跪坐的方锦湖耳中,他轻嗤一声。
奇怪的和尚没有再问,施礼离开,薛瑜见他没有进群贤坊,松了口气。看来,不是男主的人。
系统的问题迅速出现,如果是一文钱可以救一百个人?
干嘛执着于一文钱?赚钱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守着一个蛋糕打得头破血流,还不如做大蛋糕大家一起分。
少女的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听不到,方锦湖仰头喝尽杯中老和尚煮的槐叶水,让苦涩的味道在舌尖停留一段时间,踢了踢煮第二锅的老和尚僧袍,“和尚,你活了这么久,说说什么是蛋糕。”
薛瑜前脚刚走,如春楼的伙计就掩上门,一溜烟跑去给鸨儿报信。鸨儿正在二楼与燕娘子坐在一处说笑,闻言点了点头,偏头对燕娘子道,“你说说,能和主人这般像,只能是血缘兄弟了吧?可偏偏来寻癞头五,要真是兄弟,直接找主人说句话的事。”
“我倒瞧着不像,那郎君和气又温柔,讨人喜欢呢。是不是兄弟,左右都得报过去,看主子的意思就是。”
没多久,蜡丸封着的信笺和另一封信一同传入方府,小厮借着外出采买遮掩,将信笺呈给方锦湖。不远处窗下抱着布娃娃哼唱童谣的妇人没有被多了一个人惊动,依然哄着娃娃,娃娃的布料老旧,上面写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隐隐能看出被划掉的原是个“湖”字。
信笺送到,小厮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妇人似是哄睡了怀中“孩子”,双臂轻摇,抱着娃娃进屋,方锦湖的注意力回到信上。他捏开蜡丸,扫了一眼,眉峰轻挑:她跑去平康坊做什么?
再打开另一封信,字迹龙飞凤舞,“钟小子你再不来,我老唐就要换个衣钵传人了,新来的小子聪明伶俐,还比你乖巧……”
天工坊也有她。
他手指捻动,两封信化为碎屑簌簌落下,最后看了眼一片幽暗的房门,回了自己的院落。院里小厮已经备好纸笔,方锦湖越过他,“不必回了。”小厮一怔,低头应是,暗自揣测着递来的会是什么消息,专程以蜡丸送来的重要消息,却被主人认为不需要理会。
方锦湖的声音飘来,冷冰冰的,“我不介意再换一个怀秋。”似有一盆冷水从头泼下,小厮猝然惊醒,扑通跪倒。他们一拨仆从都是主子亲手选出来的,前些日子上一个“怀秋”在衣物上出了纰漏,被抽了一百鞭扔回如春楼关着,他可不想落到那个地步!
方府院落重归沉寂,另一边,天工坊后院里唐大匠正瞪着眼,“你就知道这里有宝贝了才肯来!”
抱着新制成的风扇,薛瑜笑起来,一拉绳索,风呼呼吹过去,“大热天的,消消气。说好了给我的嘛,怎么就是我看上你的宝贝了?”凉风伴着晚霞拂过唐大匠脸庞,旁边刻木头的匠人偷偷对薛瑜挤挤眼睛,做出“他就是嘴硬”的口型。薛瑜压住上翘的唇角,唐大匠回头去看时,却是一片无事发生。
唐大匠气咻咻地看着她,薛瑜快速拆开风扇结构检查又组装回去,这次的风扇按她指出的问题做了改进,铜制一体浇灌成型的柱身配着木扇叶和罩子,保证着安全和受力,虽然没有之前那个耀眼,但实用性大大增强。薛瑜对他一摊手,“应该没问题了,在这个基础上做些装饰,保管天工的名声传到楚国去。”
唐大匠摆摆手,“行了行了。这个你拿走,还要什么,一起说,东市马上要关了,没空听你胡说八道。”
薛瑜的确有不少事要问他,“我给铺子里伙计准备了个识字开蒙的稿子,毕竟第一次做,想来问问大匠这里有没有过去用的能借我一观。”匠人不一定识字,但能在天工坊这个档次的铺子做事,没有培训不大可能。
唐大匠口中不悦,但安排下去事一点不慢,很快伙计带了卷布帛来,上面写的小字密密麻麻,薛瑜大概扫过两眼,看到熟悉的字和自己的手稿对照,记下疏漏的部分。唐大匠手里握着凿子,假意在忙,眼神飘到薛瑜身上几次,终于没忍住开口,“你那铺子哪用得了这般多?还有心开蒙,你这娃娃心倒是大。”
“是啊。”薛瑜头也没抬,随意道,“我心大的想著本蒙书,再给天工坊做个入行金石经呢。”话说出口,她心中一动。其实这卷天工坊的布帛已经有了匠学入门教材的模样,只是唐大匠不这样想罢了,若是有机会撺掇他写一本总结他经验的书作为进阶教材,流传到后世,没准又是一本墨经。
她本是开玩笑,唐大匠却神色一正,“你才多大,就敢说成经著典了!墨经叫你来看也不曾看,也不知成日里忙什么!”
薛瑜举手投降,被数落了好一阵才停,本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刚放下心,就见唐大匠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你要是真想写,别自己胡闹,记得来问问我。”
“……一定。”薛瑜抿唇压下笑意。他哪里是觉得她胡闹,不过是觉得她年纪小,著书易遭人攻讦罢了。她的眼神过于了然,反让唐大匠不自在起来,顽童似的拍拍胸口,欲盖弥彰道,“老头子还没死呢,哪轮得到你。”
薛瑜面上一派镇定,心里慌得一批,头都没敢抬,伸手与谢醉鬼宴清撞了一下酒杯,“来,喝酒。”
一只手压在薛瑜肩头,将靠着的谢宴清手臂推了下去,熟悉的嗓音传入薛瑜耳中,“好生热闹,这位是……?”刻意抬起的明快调子中薛瑜品出了一股戏弄的恶意来。
薛瑜绷紧后背,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扼住了命运后颈皮的猫。要死,冒牌货薅正主羊毛被当场抓获。
王明玕道,“钟兄,今日正好遇上王三郎君,方才还叹息你不在,你就赶来了,也是有缘。”
“哦?是吗?”方锦湖按着薛瑜,在旁边落座,薛瑜顺着来人的力道转头,僵硬地露出一个笑来,“在下安阳城王三,字玉俞,见过钟兄。”
“钟无,字锦湖。某新得一友,甚是感动,想来王小郎君也这般想?”方锦湖那双凤眼离近了看,眼底殊无笑意,浅琥珀色瞳仁映着窗外日光,若沙漠中点点金光,灼人视线,薛瑜被烫了一下,想偏头躲开却被制住,只能扯了扯嘴唇,“当然。”
书中提到过男主以这个名字在外行走,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感觉十分微妙,似乎难以了解的云雾中人多了一丝人味。或许只有她清楚,这个钟是原主母亲的姓氏,与男主的身份毫无关系。
方锦湖自己动手满了一杯酒,与薛瑜手中只抿了薄薄一层的酒杯相碰,眼中情绪不可捉摸,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仰头时下颌和颈肩的线条尤为俊秀,肤白若脂,但薛瑜无心欣赏,垂下眼戳系统,救命,他不会给我下毒吧?!或者迷药迷倒提前换回身份?
“咔嚓。”方锦湖手中一声轻响,按住薛瑜肩头的手却松开了。
薛瑜瞄见他端着的酒杯裂成碎片,残酒洒落若血,她不自觉想起书里描写的男主杀人扭断脖子时的一声脆响,心有余悸地飞快往谢宴清身边挪了挪。
再偏头时,方锦湖准确捕捉到她偷偷望过来的视线,冷冷道,“看什么?”
在“没看你”和“因为你好看”两个答案之间徘徊一瞬,薛瑜还是没胆子撩疯子虎须,心虚地装起无辜,自然地转过视线,看天看地,“什么?”
方锦湖眯眼深深看她一眼,低头继续品酒。
薛瑜松了口气:258别装死!我记得之前觉得小姐姐化妆后怪里怪气调戏他,说他穿裙子丑,现在补救说好看还来得及吗?
说实话,原主调戏男主的那段记忆在薛瑜看来完全是意外,但,看原主的下场就知道了,男主显然不是这样想的。
“别吵。”近距离观察确定了薛瑜的声音响起时嘴唇没动过,嘟嘟囔囔的细小声音缠着耳朵没完没了,方锦湖重重一放杯子,几案边四人皆静。
醉熏熏的谢宴清停了口中模糊的江南小调,仰头看了他一眼,惊讶道,“谁又惹了我们钟侠士?欸,这是哪位小娘子送的荷包?锦湖向来不近女色,不知是何人有幸?”
薛瑜往旁边飞快瞥过,看到方锦湖衣角旁露出的靛蓝绣五蝠的荷包,仔细闻闻还能在酒香里闻到一股特殊的甜香,令人闻之神清气爽。
男主身旁的桃花除了她这个炮灰女配,只有青梅竹马的原主庶姐方锦绣一人,能碰到男主衣物的也只有方锦绣了。真没想到原书描绘约等于零的男主感情线这么早就出现了苗头,只可惜方锦绣死的早。
按照她看到的剧情结尾,直到统一后男主封禅时,他还没有结婚,别是守着白月光的回忆孤独终老了吧?
“……我去去就来。”方锦湖眉头微皱,有些失礼地匆匆起身离席,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都不是正常被调侃情感问题的人该有的反应。
不过他本来也不是正常人就是了。
眼看方锦湖走了,薛瑜抓紧时机,顺着之前说的有事的借口,结了账提前离开。刚走下楼,就瞧见方锦湖自后院转进来,衣角挂着的荷包已然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叫我呢呢就好”小天使的1个手榴弹,呜呜小可爱真的破费了,其实看文就很开心了,贴贴!
感谢“46030293”小可爱的5瓶营养液,蹭蹭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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