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苗看似平静的说完这些后,并没有转身离去,她在用力的看着乔野,不知道是渴望乔野出言挽留,还是想在临别前多看这个男人几眼。不管怎样,我作为旁观者都能看到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如果离开了乔野,不知道要有怎样的奇遇,才会让她快乐起来。
乔野避开了秦苗的眼神,也没有去看那一纸离婚协议书,他一直低着头,表现的很不像个男人。我甚至怀疑,下一秒他就会答应秦苗的要求。因为对于他而言,离婚之后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可是,我也不愿意将苏菡想象成一个如此有心机的女人,她这些年没有选择嫁人,一定不是为了图谋乔野什么,她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适合的人。
想了这么多,我猛人惊觉,别说是乔野,就连我这个旁观者竟然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了这么多复杂的心理活动……我本能的希望他们三人之间能够有一个相对好一些的结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就算是所谓好结果,又能好成什么样子呢?
沉默的三人中,我最先开了口,我对秦苗说道:“关于离婚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再慎重考虑一下,乔野已经表态了,他没有和你离婚的心思。”
秦苗虽然在和我对话,但是她却看着乔野,回道:“可是他真的快乐吗?如果不快乐,就算俩人骗人骗己的活了个白头到老,又到底有什么意义?……江桥,当初我们的婚礼是你策划的,你就再善始善终的替我做一个鉴证人。我是愿意放弃这段婚姻的,不存在威逼利诱,就是真心希望他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说完这些,她又对一直沉默不语的乔野说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的早上九点,我在民政局的门口等你……你先好好养病……我说的是心理疾病!”
说完这些,秦苗便决然的转身离开了。算一算她从进这个病房开始到离开,最多也就五分钟而已,可却将自己的这一生都给决断了。我不知道接下来她会以什么状态去走人生中剩下的路,因为放在大环境中来看,乔野很可能在各种各样的压力下选择离婚。何况这次是秦苗主动放弃的。
秦苗说的没错,这些年,乔野过得不快乐,而工作只是他麻痹自我的一种方式,他的内心充满了孤独。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野终于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他声音沙哑的向我问道:“有烟吗?给我来一根。”
“烟在车里,来一颗喉糖吧。”
“不用了……”
乔野说完便闭上眼睛靠在了床头,而秦苗留下的那张离婚协议书,就这么被风吹落,然后掉在了我的脚下。
我将其捡了起来,然后递到乔野面前,低声说道:“总要做个决断的。”
乔野睁开眼从我手中接过,毫无征兆的便将其揉成一团,然后狠狠扔在了窗户外,他说道:“我的生活我自己决定,这个婚我是不会离的,谁都甭想替我做决定!”
乔野坚决的样子,让我感觉到了他内心的强大。其实越是纨绔子弟,心中可能会被普通人有更大的坚守,而这种坚守完全出自于本身的善良,他不忍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秦苗的痛苦之上,虽然他的内心恐怕也想和苏菡结婚,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
……
下午的时候,我离开了上海,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南京,而迎接我的是漫天的彩霞,还有适时亮起的街灯。我将车子停在一片湖泊旁,然后望着这座即将万家灯火的城市。我心中有了些许漂泊的感觉,这让我不太想进入到城市的核心之处,既然这漂泊的感觉不能消除,倒不如在城市边缘安静的待一会儿。
将手臂搭在打开的车窗上,另一只手往嘴里扔了一颗喉糖,随后便看到了车上的里程表。虽然这辆赵牧送给我的车,才跟了我一年多,但是它已经跑了将近四万公里,这间接证明,我忙碌的不仅仅是内心,还有身体。可是却有一个朋友这么和我说过,如果在30岁之前还没有家庭和孩子,那你的忙碌和拥有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没有在对的时间去做对的事情。
我不完全肯定这句话,但即便我在南京已经有了两套房,可心中的漂泊感却还是那么的真实。所以,我进入到了人生中最矛盾的一个阶段。一方面是生活的压迫,另一方面是心中仍不能彻底放下的执念。这真的很折磨人!
片刻的停留之后,我收到了来自苏菡的微信。她说:“江桥,我已经到波士顿了,不过带有路回国还需要办一点手续,大概需要一个星期的样子,这段时间请你多陪陪乔野,也多开导他,让他相信还有奇迹的存在!”
我差点就想将真相告诉她,可是又不忍心乔野功亏一篑,更不愿意将秦苗置于一个尴尬的位置上,所以犹豫了半天,只是回道:“他是挺需要开导的,你放心吧,我有时间就去医院陪他。”
“谢谢……”
我迟迟没有将手机放下来,原本到这里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我还是又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我问道:“苏菡,有个问题我在心里憋很久了……这些年,你带着有路一直没有嫁人,是不是因为对乔野还心存希望,希望有一天你们三个人能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终于将手机放回到了车子的中控台上,可却迟迟等不到苏菡的回信,而路灯却在渐渐降临的夜色中越来越显眼了……我不知道是自己鲁莽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苏菡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
我准备离开了,我终究还是要去面对城市的繁华,因为只有那里才能满足我的温饱。可这时,苏菡却回了我信息,她反问道:“这些年,你也一直没有结婚,是不是因为对肖艾还心存希望?”
尽管我们没有面对面,但是我却怔住了,因为内心深处好像被人用最尖锐的利器给刺了一下,可自己却不想承认。因为我一直反复暗示自己,我的孤独是生活给的,和肖艾无关。
时间伴随着夜色一点点从我的身边流过,可我终究没有回复这条信息,而这种不回应好似和苏菡达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我启动车子后,便狠狠给了一脚油,希望这突然爆发的速度能帮我摆脱一切不好的情绪……我真的成功了,片刻之后,我的世界里便只剩下了永远在前方扭曲的灯光,我进入到了一种忘我的状态中……
……
进入市区后,就好像进入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这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信息,还有无数张陌生的面孔,我穿梭在其中,就好像一台人肉机器,检索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我又在一个公交站台上见到了一些有关肖艾演唱会的宣传,这些都是没有及时替换掉的。因为肖艾的个人演唱会已经在昨天举行完毕了,我不知道现场的效果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知名度又会因此而提升一截。也许,是因为她这种类型的女歌手是乐坛非常稀缺的,所以一些权威的音乐人都愿意捧她,在这种大环境下,她只是刚出道,北京那边已经有演出商托于馨来找她谈演唱会的事宜了。可以说,她这条路走的很干净,没有炒作,也没有参加烂大街的选秀,完全靠自身的能力来博取乐迷们的认可和喜爱。
我为她感到高兴,因为她没有在演唱这条道路上走得太偏,虽然也有商业化的包装,但相对于其他艺人,已经是很干净了。
兜兜转转,我回到了自己在二四巷的住处,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时间,叫了一份外卖之后,便打开电脑在网上查找起了金秋推荐给我的,名为“天雨”的景观设计公司。这么做的目的,是想找到一种最好的收购模式。如果公司规模不大的话,直接选择现金收购,如果吃不下来,可以选择合作收购……
网上还真有“天雨”的资料,公司规模算小型,是我能够承受的,想来这也是金秋花了心思打听的,因为收购的难度并不大,而且看了他们的几个案例之后,感觉他们的团队有一定水平,只要我把业务带过去,很快就能上手。
我准备明天早上就过去谈一谈,然后高效的完成收购。
就在我准备早早睡一个觉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这是许久不曾联系的姚芋打来的。她说,她人就在南京,要我务必出去和她见一个面。
说实话,这一年多,我每次和她见面都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因为她是一个凡事都喜欢走极端的女人。
果然,她又发来了一条信息。她说,她就是来找我求证袁真死讯的,她不相信袁真已经死了,她要我带她去找肖艾,然后听她亲口说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到她那里的,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带她去找肖艾。或者说,我以什么身份带她去找肖艾求证这个事情。
不过,我还是在深夜到来之前,开车去往了她所住的那个酒店。等我到达的时候,她已经在酒店下面的茶餐厅里等着我了……
我坐在车里看着她,她的身影好像是刻在玻璃上的,而被她夹在手中的是一根可以将灵魂剥离出来践踏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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