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早晨,我在肖艾之前醒来,当我要叫醒她的时候,她却死活都不肯起床,非说今天是周末,想睡到自然醒。.
最近这段时间,她确实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累,如果她真的把今天当成是一个可以休息的日子,我又怎能不去成全她。
我在她之前起了床,但在这里做饭是不可能的,因为厨具都已经废弃了太久!甚至连床上用品也不是很干净,所以我们这一夜真是凑合着过下来的。准确说,是我想留在这里,只因为肖艾的一句话,于是我就特别想做那个和她一起生活在这栋小别墅里的男人。
我出去给肖艾买了一份早餐,提醒她记得吃后,便独自去了医院。
到达医院之后,我先是陪杨瑾吃了早饭,然后又陪她去医院附近的玄武湖公园散起了步。而几天前,我也和她的主治医师蒋主任沟通过,做完最后这一期的治疗,她便可以出院休养了。总得来说,这次的治疗是非常成功的,只要以后休养得当,完全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绕湖走了片刻,我提议休息一会儿,随后俩人便找了一个有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将随身携带的水杯打开递给了她,她笑了笑,然后从我的手中接过,情绪明显被住院初期要好了很多。
她喝了一口水之后,对我说道:“这两天杨曲和我聊了她要去国外留学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挺明智的选择。她现在年纪还小,继续充实自己肯定要比进娱乐圈好多了……作为她的哥哥,我真的希望她能过一些安定的生活,我觉得贾落那小伙子就不错,挺能包容她脾气的。”
杨瑾用一种异样的表情看着我,我才猛然意识到,我这絮絮叨叨的样子,已然是为杨曲操碎了心,而这个时候,我才算是真正体谅了杨瑾当时的决定。
稍稍沉默之后,我又转移了话题向她问道:“妈,这次出院之后,你是打算留在南京,还是找一个环境要相对好一些的地方休养?”
杨瑾几乎没怎么想,便回道:“想去国外待一段时间,这些年来实在是太忙、太累了,每次出国都没有时间好好体会一下当地的风情,现在总算是闲下来了,当然要把以前亏欠自己的都给补回来。”
“也好,但是你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会有人陪的。”
我看了看她,没有言语,因为我不想太干涉她的私人生活,只要知道有一个人可以照顾她就够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而我又习惯性的进入到了失神的状态。渐渐,那些斑驳的树影,好像变成了一片梦的森林,我就漫步在其中,生命好似又重新轮回了一次,当我再次走出来时,苦痛少了一点,人也精神了一点……
我再次开口对杨瑾说道:“也别在国外待太久,这刚刚结束治疗,还是要勤复查的。”
“国外的医疗水平不比国内差,那边复查也一样。”
在杨瑾的话语里,我听到了一丝暂时不想待在国内的意愿,可是我和肖艾已经商量好要在三亚买房,如果少了她的参与,这件事情总感觉少了一些意义。于是,我实话对她说道:“昨天晚上我和肖艾商量了一下,我们准备在三亚买一套别墅,我们还是希望你去那边休养的,以后去看你也方便一些。”
杨瑾却摇了摇头,回道:“世界是你们的,我还是完整整还给你们的好……这次经历了生死之后,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人终究是为自己活着的,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还是要把最大的空间留给自己,否则就是一种不负责的过法……”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着我笑了笑之后,才又说道:“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爱的表现。我想,你和肖艾之间,比我个人更需要空间,所以这应该是个不会错的选择。”
这一刻,我的心里有那么一点不好受,因为放手的爱,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承受的,我还是希望她能留在我们身边,这样才能真正做到放心。
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的时候,一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便站在了我们面前,虽然我和他素未谋面,但却知道他就是杨瑾有名无实的丈夫杨宗怀,因为我不止一次在新闻里见到过他。但相比于电视里,他本人更有气场,他的眉宇间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这让人无法相信,他也曾为了获取足够多的政治筹码,而做了很跌份的事情。
当他与杨瑾正面相对时,无形之中,气氛就变得紧张了起来。而我不需要他们开口说些什么,便已经了然那些深埋在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
我想,主导他们之间的应该还是恨,否则杨宗怀也不会到今天才来看她。
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杨瑾,她开口向杨宗怀问道:“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我去问了护士,说你这个点儿都会来玄武湖这边坐坐,我就找过来了。”
相较于杨宗怀,杨瑾的气场丝毫不弱,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杨宗怀,然后向他问道:“你是专程过来看我的,还是顺道?”
“专程,本来是打算从北京直接飞深圳的……可心里还是想和你见一面,因为我觉得有些话得当面和你说。”
杨瑾抬手看了看表,回道:“说吧,你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我得回医院休息了。”
“我们之间,你有必要永远都这么强势吗?……如果你能像一个正常的女人那样对我,我们之间也不会走到今天。”
杨瑾笑了笑,说道:“你是专程来推卸责任的吗?”
“不,我是来感谢你的……感谢你为我做的牺牲。”
当听见这样的话从杨宗怀的口中说出来,我才算真正知道,这种靠政治利益维系的婚姻,是多么的可悲。此刻的杨瑾和杨宗怀生分的就像两个生意场上的合作人。他们好似将生活里的情分都看得很淡。
这一次,杨瑾没有选择回应,而在他们的沉默中,我也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待在这里,便很识的对杨瑾说道:“妈,你们先聊着,我这边还得去一趟酒店。”
“去吧,我这边你不用太操心,酒店的事情你要多花点精力,尤其是做服务行业的,稍有松懈,就会有漏洞被客户投诉,我希望你接手后能将口碑做的更好。”
“嗯,我会投入全部精力的去经营好酒店的。”
杨瑾点了点头,而后我便离开了玄武公园去了郁金香酒店。
……
其实,我很感谢杨瑾之前培养的这个团队,他们的协作能力和经验让我基本上没有太费心思。不过这个上午,我也遇到了一些管理上的麻烦,因为酒店的总经理找到了我,说是一个新开在秦淮区的五星级酒店到我们酒店挖人了,目标是我们的运营经理和一个做市场的经理,并开出了比我们目前薪金高出6o个点的待遇,这是他们很难抗拒的。
这两个经理的工作能力我是能看到的,我当即给了总经理答复,我不会和对手搞薪资竞争,他们如果留在郁金香酒店,待遇不会变,但我可以给他们适当的酒店股份,并且近期就会研究出一个方案,拿出酒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分给所有有过贡献的高层管理。
在我做出这个重大的决定之时,我并没有事先和杨瑾通气,因为酒店现在是我在掌管,我的管理思路,就是酒店赖以生存的核心,所以我必须要有当机立断的魄力。否则的话,杨瑾就失去了将酒店托管给我的意义。而我的这个决定也算是给两位经理吃了一颗定心丸,当即便表示会留下来。
对于我的这个留人决定,总经理也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站在管理层的角度来说,给股份要比涨薪水来得更有诚意,因为我们已经是一家非常盈利的酒店,将股份分出去,分的就是实实在在的钱,和一份同舟共济的希望,而所谓涨薪水,对他们来说充其量只是改善了生活,但拥有股份的意义就不一样了,我觉得人总是要带着一份希望,才会过得有滋味。
……
下午的时候,我和陈艺又碰了一面,主要还是沟通吴磊和顾琳婚礼的细节,我们都在心里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所以这一聊便聊了一整个下午。
等我们将方案敲定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我们一起去“梧桐饭店”吃了一顿下午茶。
吃到一半的时候,陈艺对我说道:“刚刚我们好像忘记聊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情?”
“就是他们婚礼上伴郎和伴娘的人选。”
我看着陈艺,却感觉有点难以启齿,而陈艺在下一秒便意识到了,她强颜笑了笑,然后对我说道:“我这么问,好像也挺多余的,伴郎和伴娘肯定会是你和肖艾。”
“嗯。”
陈艺点了点头,然后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可她的目光却看向了窗外那两棵梧桐树,而夕阳的余晖就落在她的手指间,可她的手上却空空荡荡,这让人无法相信,她曾经是个结过婚的女人。如果,她没有选择离婚,她的手指上应该会有一枚婚戒。
许久之后,陈艺才将手中的咖啡杯放了下来,带着一丝感慨对我说道:“江桥,我最近总是有一种隐隐要看破的感觉,我好想对什么都不期待了,只觉得活着能看看阳光,或者这样的一个午后,坐在茶餐厅喝一杯咖啡就好……感情什么的,真的挺虚幻的,这一辈子,谁能真正明白谁需要什么呀!”
“你看破不要紧,但是千万不要有什么出家为尼的念头,要不然咱们南京就又少了一个优秀的主持人。”
“去你的,说的什么鬼,你才要出家当和尚呢!”
我大笑,接着端起自己的啤酒杯向她举了举,示意自己是在开玩笑。
陈艺很嫌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又托着自己的下巴看向了窗外,恰巧这时有两只麻雀垫在梧桐树的树枝上,互相啄着对方的羽毛。怎么看,都是一副成双入对的样子。
陈艺有些无聊的把玩着自己的车钥匙扣,表情却显得有些迷茫,她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我听的:“听说,当一个人真正选择放下时,她可以无所畏惧的和任何人说起一切她内心最苦痛的心情和感受……”
我看着她,不知道要怎么搭话。
她这才与我对视着,然后问道:“江桥,你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吗?”
“你可别问我的意见,关键还得看你自己的理解。”
“是么,我觉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她虽然心不在焉的说着,可是我却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下一刻她就看向了我,又对我说道:“所以,我能和你说说内心最苦痛的心情吗?”
我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回道:“想说就说呗,反正这个下午,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挥霍。”
陈艺转移了看着我的目光,然后一声轻叹,低沉着声音对我说道:“大概是三年前吧,我丢掉了电视台的工作,没什么事情可以做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当伴郎,因为我们总算是一起踏上了红地毯;后来,我又想,别做伴郎了,还是来参加我的婚礼吧,来砸我的场子吧,来抢我吧,因为我一定会跟你走;最后……”
说到这里陈艺停了下来,她的眼里噙着一些泪水,却又笑着对我说道:“最后,我又想,你还是别来了,我怕我看见你,你什么都没做,我却想跟你走……”
我的心像被什么给刺了一下。我又想起了她结婚时,我拿到请帖后做出的决定。
她又用一种自嘲的语气,说道:“结果那天……你真的没有来!……江桥,你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低下头,轻轻“吁”出一口气,但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香烟点上。其实,疑惑的不仅是陈艺,有时候我自己也很迷茫……但现在说起这些,似乎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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