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迷楼]
刘商在黎州城原本只打算待十来日,将事情汇报完毕便启程离开。哪知道后来又遇上大贺之庆典,皇帝又留他几日,这一留,便留到了现在。
侍从搀扶着他坐下,他手上有伤不方便,侍从便将茶水递到嘴边,伺候周到。只不过嘴上有些怨念:“王爷也真是的,怎么能如此豁出去?好在没什么大碍,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这让我如何与老王妃交代呀。”
刘商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此事既已发生,便不必多言。何况当时我若不出手相助,那我真会后悔一辈子。”
侍从道:“王爷对季夫人……”
刘商竖起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说了。”
左右是罗敷有夫,无缘亦无分。好在能帮她一二,也算是了了自己一些心愿。
他手伤隐隐作痛,不由皱眉。侍从又道:“嫁的是季大人……王爷您也没什么优势。”
这话说得对极了,刘商叹了声。
季乘云找上驿站来,倒也不算出乎意料。说实话,倘若他是季乘云,也会这么做。
季乘云朝他行了大礼,“今日前来,是特意来登门道谢。多谢王爷大恩,救我夫人于水火。”
刘商连忙将人扶起,“季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进。”
他将人请进门,命人好生招待。二人又寒暄了几句。
“如此说来,王爷过两日便要启程回楚地?”
“是。”
“如此,那季某便提前祝大人一路顺风了。”
……
从驿站出来,季乘云转去珍宝院。珍宝院便是刘琰如今做事的地方。
他只装是是偶然路过,进来探望一番好友。珍宝院人不多,傅远向来醉心于那些珍宝,不大关心旁的事物,因此对季乘云到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此次塞了刘琰进来,傅远还颇为不高兴。
季乘云一路畅通无阻进了院子,便见刘琰在抄录登记一些前朝宝物。见他来,刘琰未曾停笔。只是说了声:“坐。”
季乘云在他对面坐下,二人面上没什么异常,只是小声说话:“太子行程顺路,已经进入琴州地界。照此进度下来,快便能抵达旧都。”
“嗯,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刘琰动作一顿,看他道,“听闻曲蟠刚出来便又闹事了?”
“是,出了些事。不过无妨,让他再蹦跶些日子。也不过是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日了。”他神色淡淡,面上挂着些笑。
季乘云看向刘琰,“你特意给自己寻一个差事,也是稀奇。现宁王虽然爱好这些古董文玩,可如今便已经筹谋,你也不嫌累。”
“这有什么累的?这可太清闲了,每日没干什么事,还能多拿一份俸禄。”刘琰笑说,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将手中的本子合上,忽然叹道:“此事事关重大,微之,倘若咱们失败,你可会后悔?”
“会失败吗?”季乘云反问,他自认为他们这些筹谋已经够谨小慎微,准备得已经够久。他不会容许失败。
季霈和汝南王还有太子都必须死,谁也别想活下去。
刘琰轻笑了声,也不知道是说对面的季乘云,还是说自己,“情之一字,最是难破。是喜是悲,难以妄断。”
他落下最后一笔,写完一个“图”字。
季乘云与刘琰告别后,难得去了一趟赵府。赵梦成在,对他的到来还有些惊讶,毕竟平时季乘云少直接登门造访。
“你怎么来了?”赵梦成请他进来,命人看茶。
“是不是你这哥哥良心发现,终于想起来看看你那妹妹了?”
季乘云轻笑了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我这哥哥当得不称职。这么久了,才想起来过来瞧瞧。多亏你照料她。”
坦白说,季乘云对季家除了承欢之外的人都没什么深厚情感,从前要端着礼节便也罢了,没那些拘束,他压根想不起这些人来。
即便是季甜清,也只有在那几日想到过。
“唉,你知道就好。我带你去见见吧。”赵梦成领着他往季甜清的院子去。
季甜清正在摆弄花草,忽然得见季乘云,一时有些无措。她矮身行了个礼,唤了一声兄长。
季乘云摆摆手,在一侧石凳上坐下,问起她情况。其实早知道她在赵府没什么事,但还是问了几句。季甜清一一答过,又问起承欢情况,便再没什么话说。
季乘云临走前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又说等过些日子,她便能回家了。这自然是说辞。
对于这些官腔说辞,他早就信手拈来。
季甜清只是笑了笑,就当自己信了。其实她心里明白,哪还有什么家?
临走的时候,季乘云才和赵梦成说:“京都守备责任重大,你可不能放松警惕。”
因为过些日子开始,便会常有刺客刺杀文将军一家,与太子那边相呼应。这些刺客,大多是有去无回,但偶尔会有几个活口。
这几个活口,便是从来推动东风的关键。
还得让赵梦成的京都守卫军将人抓住,抓住之后便会送往大理寺。再由大理寺,从他们口中挖出刺杀真相,是为太子蒙冤一事。
如此一来,双管齐下,皇帝不信也会起疑心。此等大事,必然不可能昭告天下,那么必定会让季乘云秘密调查。
如此一来,便可成事。
赵梦成点头,只当和平常一样地点头,“我知道,你去吧。”
季乘云回来时,恰好赶上午饭。他一大早就出了门,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自觉报备行踪。先是去了一趟驿站,与小楚王道谢,而后去了一趟赵府,看了一下甜清,再让后便回家了。
听见甜清的名字,承欢有些紧张:“她如今可还好?”
“我见她气色红润,应当过得好。”
“那就好。”承欢叹了声,与他说起那边的事,季霈从姨娘当中找了个温柔敦厚的,试图以此来平息这一切的混乱。
可她总觉得,那姨娘镇不住后宅。何况……让个姨娘管家,说出去也不好听,又不是没了正室。
她靠着季乘云的肩膀,声音软软糯糯,和他说起这些事,又说起今日孩子踢了她一下。
听见她一桩桩地说些家常,季乘云心中欢喜不已。只是这日子……平静不了太久了。
虽这么说,到底是安稳过了个把月。
这一日太子妃设宴,特意邀请了好些城中女眷。因东宫里的菊花今年早早开了,特意请国师来相看过,说是祥瑞之兆。如此祥瑞,便邀请了好些官家世家女眷前来一同观赏。
承欢自然也去了,在宴上碰上了云霓郡主。云霓郡主似乎是喜欢她,一见着她便喜笑颜开的,欢天喜地拉着她的手。
“承欢,你还好吧?”
她肚子又大了些,身子越发懒。“好的,多谢郡主关怀。”
云霓郡主笑了声,体谅她身子重,便拉着她去一边坐下。其他人都去看菊花了,就她们俩在亭子里坐着,好不悠闲快意。
“你们这是已经看完了?”太子妃不知道何时来的,也在一旁坐下。
太子妃怀孕已经九个月,快到生产的日期,凡事都小心。今日这宴会本是不该办的,可她想着太子快要回来,孩子也快要生了,如此祥瑞,办一办更好。
大抵是因为同是怀孕之人,太子妃看承欢都觉得亲和起来,“季夫人如今六个月了?”
“是,六个月了。”
“瞧着夫人脸色,想必还是好的。像我这一胎,格外地折腾,里里外外吐了好久,人也搞得精神疲惫。”
她们正说这话,忽然听见急报来禀,说是太子遇刺。太子妃一听这消息,当场昏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