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重叙案情(1 / 1)

到了县衙门口,陆钧拨开人群往里一瞧,果然见林朝诚带着重重的站枷,立在那里。他虽然身强体壮,但已经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了,眼看着身体摇摇晃晃,虽然强睁着眼,但目光已经有些涣散了,身上只穿了里衣,冻的嘴唇发青。

陆钧着急的回头看了一眼,自然常晓成和李尚源还都没有赶来。他还没回过头,就听周围的人们惊声呼道:“他晕过去啦!”

洛陵的百姓们自然都知道林朝诚为什么受罚,一拥而上,想去扶他,却被门口的官兵把刀一横拦住了,道:“犯人带枷示众,其余人等,不得干涉,否则视为共犯,一并论处!”

一听这话,人们脸上都露出了怯色,纷纷后退,但还是有人开口道:“林大哥他是冤枉的呐!”

常晓成和李尚源还没有来,陆钧估计在这么僵持下去,林朝诚就性命不保了,他跑到旁边揭了一张告示,高高举着,清了清嗓子,提声道:“各位官差,我是来向巡抚大人禀报黄步云一事的内情的,还望各位进去通禀一声!”

众人一听,都回头看向陆钧,见这少年面如冠玉,身材修长匀称,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眉若刀裁,目若朗星,举动卓然不群,风度翩翩,一个个都静了下来,往两边让去。门口那几个官差也愣了一愣,道:“你等着,我进去给你禀报。”

陆钧行了个礼,道:“多谢了。”

那人进去后,不久就跑出来,道:“大人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陆钧道:“在下姓陆名钧,是社学里的一名学子。”

那人听了,脸上露出一副释然的神色,道:“果然是你,你进来吧。”

陆钧回头嘱咐那些洛陵的百姓,道:“待会儿若是常秀才家的常晓成来了,就告诉他我已经到里面回巡抚大人的话去了。”

虽然认识陆钧的人不多,但认识常晓成的却不少,百姓们这才回过神来,纷纷道:“好!”

也有人道:“你这后生要小心应对啊,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陆钧谢过他们的好意,再一次迈进了这已经有些熟悉感的县衙。只不过这一回,坐在里面的可不是王知县了,而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这人皮肤白皙,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撼动的笑意,看久了却不知这是他的表情,还是他的五官本来就长成了这个样子。他倒是一副天生当官的好相貌,既儒雅,又庄重,一把乌黑浓密的长髯飘在胸前,将他那大红官服上绕云而飞的两只云雁遮住了大半,却为他平增了几分威严。

一见陆钧,他忙不迭站起身,绕过桌案,亲自迎了过来,让陆钧有些不知所措,停住了脚步,在厅外长躬道:“小民陆钧,见过巡抚大人。”

陈穆和他的儿子陈礼文很像,陆钧一眼就认出了他。甚至感觉时光一夜变化了,他眼前就是陈礼文二十多年后的样子。他见陈穆脸上笑意更盛,又是一拜,道:“小民惶恐,怎担得起巡抚大人如此礼遇”

陈穆抚髯笑了两声,道:“哎呀,思予一回去就跟我提起你,说是他在这山东各地游学已久,却是头一次,碰到你这么一个知音!我以为你已年长,想不到却是如此俊秀少年!”

说罢,他回过头,对坐在一旁的谭洋说道:“峻成兄,为朝廷取的如此英才,你功不可没啊!”

陆钧这才发觉那日的考官谭洋也坐在廊下。谭洋闻言,也笑了几声,道:“巡抚大人过奖了,洛陵县人才济济,老夫不过暂代考官一职,尽本分罢了,何功之有?”

陆钧看他们的架势,自己不像是考过了县试,倒像是中了状元似的。他感到很不自在,又一想林朝诚还带着枷锁在外面躺着,忙敛容一拜,道:“二位大人,我今日进县衙,是有要事禀报,还望二位大人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陈礼文此时就在大堂屏风后面,听说陆钧独自一人进来,不由得替他捏着把汗,在那里小心听着。只听陆钧开口说道:“二位大人英明,小民就不绕弯了”

说罢,他把手中告示一扬,道:“那日黄步云父子行凶,小民也在当场,因略通晓些文墨,乡亲们委托小民和两位朋友,将当场的情况一一记录了,就是为了大人们过后询问,也算是有个凭证。”

陈穆和谭洋对看一眼,回头笑道:“噢?果真如此,你们有心了。”

说罢,他从案上拿起一叠厚厚的宗卷,在陆钧面前一抖,道:“可是这些么?这都是王知县呈上来的,若是这些事你们收集准备的,我正好有几件事可以与你核实一下。”

陆钧接过差役递到他手中的厚厚一沓纸,一页页翻来,只见事情的经过,黄家众奴仆的署名,当日王家丫鬟、众人当场的供词,杨老板儿子的状子,一样不少,都在那里。

陆钧心里一沉,这些东西都在,那他们对林朝诚用刑,就另有原因了?陆钧抬起头来,问道:“巡抚大人有话,尽管询问小民,小民不敢不言。只是外面林大哥被上了刑,已是性命垂危,不知道二位大人是否是已经给他定了罪了?若是没有,是否可以暂缓用刑,他自然和这些事关系密切,若是他出了什么好歹,我只怕二位回去也不好交差。”

陈穆笑容一僵,旁边那县衙里的县丞,典吏也都跪下了,磕头道:“还望巡抚大人开恩,让林朝诚解了枷锁,歇一晌再审他也不迟。”

陆钧一听这意思,就是还没有审。于是又道:“敢问林大哥是触犯了那条律法呢?”

陈穆对两旁使个眼色,让那省里来的官差忙将大堂的门关上了,厅内只剩下了他与谭洋,县衙里几个官员,剩下的就是陆钧了。陈穆自己回到堂前端坐下,对众人道:“如今冯公公回去,一味对皇上诉苦,皇庭震怒,本来要拿两岸的百姓治罪。皇上的老师,范应珏范老先生亲自从山东返回去苦求皇上,与他陈明利害,本官也在殿外跪了几个时辰,加上首辅李阁老从中周旋,最后皇上方才开口,只拿闹事的首领问罪。”

那县丞和典吏互望一眼,都道:“我们洛陵这里多年来民风淳朴,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都是卑职们管理无方所致。多谢各位大人在上面替我们顶着,我等无以为报,一定协助大人好好审理这个案子,让二位大人回京后,对皇上也有一个交代。”

陆钧见他们一唱一和,仿佛已经达成了共识,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开口,但还是忍不住道:“诸位大人,能不能听小民也说上一句。”

陈穆早料到他有话要讲,又恢复了那副温和庄重的模样,点头道:“自然,你说。”

陆钧道:“前几日刚考过了县试,学生考完后翻看书经,总有几句话不甚理解”

说罢,他抬头看着陈穆和谭洋二人,道:“二位大人饱读经书,理学上都颇有造诣,学生想问二位大人一句,那尚书上说:‘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这,是什么意思?”

尚书是谭洋的本经,听了这句,他却低头沉思起来,然而陆钧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们,他也不能不答,便道:“这一句说的是:百姓是国家的根本,国家的根本稳固了,国家也就安宁了。”

陆钧道:“多谢赐教。”

又道:“那么,孟子中又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又是什么意思?”

孟子是四书,这陈穆和谭洋就更不能不回答他了,陈穆只得开口道:“这句并无什么难解的,就按字面意思解释便是。”

陆钧侧头想了想,道:“那么,学生的理解,就是百姓是最为重要的,其次是社稷,再次才是国君,敢问二位大人,我解的对么?”

堂上两人点点头,道:“没错。”

陆钧道:“既然如此,方才几位大人一直商议的,都是如何给皇上一个交代,为何却没有议论过,如何给百姓们一个交代呢?”

又道:“况且,案还未申,林朝诚就先上了站枷,二位大人,小民还是那句话,若是他有个意外,那这案子,还怎么查下去呢?”

陈穆听到这里,面色有些不自然了。他挤出一个笑容,道:“你说的有理。来人把林朝诚的枷锁解了,将他收到牢里去。”

陆钧一听,林朝诚至少暂时脱离了性命危险,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这时候,却听陈穆翻着宗卷,便翻便道:“陆钧,虽然你还没有功名在身,但本巡按爱惜你的才华和你这一腔为民请命的心思,你就不必站着了,坐下答话罢。”

陆钧本来想说,自己站着就行,但是想到这一问一答,可能是个持久战,他就不再客套,谢过陈穆,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陈穆翻看着案卷,边看边道:“那本官就先简略的问你几句,到明日,再把涉事的人都传来,仔细盘查。嗯,这里写这,去年腊月九日,黄步云的儿子黄长义闯入王家,试图奸污王家的丫鬟玉晴,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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