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海之西
钟离牧坐在一块绒毯上,吃着一块安息甜瓜,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阿普保忠脸上带着伤,他曾经几次试图逃跑,但却被林中兵们‘客气’地带了回来;
石越浑身干净,还换上了林中人的传统服饰。从被钟离牧控制开始,他就一直很乖巧,绝不惹是生非;
两个唐人女孩则维持着一样的姿势。她们安静地跪坐着,时间久了,她们两个都有些力不能堪。钟离牧让人给了她们一只小凳,两个小姑娘立刻伸出胳膊倚靠在了上面,但却依旧维持着端庄的坐姿。
“钟离郎,”阿普保忠用平静的语气询问钟离牧,“已经两个月了,你究竟要留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呢?如果你一定要我们留在这里,至少让我们的修书一封送到都护府。”
“修书去哪里?”钟离牧。
“与你跨海之隔,”阿普保忠说。“都护府。”
“你也知道跨海之隔?”钟离牧说,“都护府开府之事,章大哥竟然没有告知于我。”
“你不是外人。”阿普保忠说,“你至今是游侠儿的主将,现在,游侠儿之中已有封男之人。钟离郎在都护府,难道不是伯侯之位么?”
钟离牧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伯侯?唐王室也不会```”
“唐王室也不会如何?”阿普保忠直视钟离牧,“它若不认都护府册封的伯侯,我们便也不认它。北庭小娘敢造次,唐王属谁,尚未可知呢。”
钟离牧在私下里,从来对唐王室没有什么好话,但是在公开的场合,钟离牧却对这样的话颇感刺耳,他活动了一下身体,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些话,是章大哥告诉你们的么?”
“这些话,是林中人最先说出来的。”阿普保忠对于林中人和唐王室的恩怨所知颇多,也知道林中人的宣传,“钟离郎是林中人中翘楚,家世又好,手下兵马精良!为何到了现在,却不敢承认这些话呢?难道不是林中人最早说,唐王不必在一家一姓之中?”
对于这样的话,钟离牧竟然没有应对之语。
的确,林中人很早开始,就在宣扬这种思想,但是归根结底,林中人却总是对唐王室抱着幻想。
他们虽然喊出‘一家一姓’,但并没有真的想过改天换地。
他们这样的宣传,只不过是想让唐王室如坐针毡,最终的目的,也只是希望能够重返河谷、能够入朝为官、能够恢复望族之位。
可是现在,章白羽接过了林中人的赤帜,并且将主张公开,还在整个布尔萨半岛上掀起了狂澜。
章白羽比林中人的起家要晚很多,但章白羽却是真的怀着‘唐夷合流’的决心,这一点,钟离牧比谁都清楚:他还记得,在唐军之中,新兵只要敢议论‘唐夷有别’,轻则打军棍,重则逐出军营的。
在唐土,绝没第二人会做这种事情。
钟离牧有些时候甚至会想,追随章白羽的那批林中人如果去了唐土,恐怕会大失所望的。
那些林中人早就习惯了唐人的身份,他们可能已经忘记了,在唐土,林中人是受到怎样的对待的。
钟离牧陷入了沉思之中。
石越清了清嗓子,“那个,钟离将军```”
“我是佣兵头子,章大哥派我来的。我哪里算什么将军。”钟离牧没好气的说。
石越摇了摇头,“钟离将军千万不要这么说。当初洛泰尔皇帝授土换兵,一部分唐人留下开拓,一部分唐人则要缴血税。时局艰难,不得不为而已。大家都是唐人,哪有彼此之分。”
“章大哥,”钟离牧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凶光,“我听说,章大哥当众侮辱我家阿姊。”
“绝无此事!”阿普保忠立刻反驳。
石越也点了点头,“这是谁在造谣。明明是林中大族乱来!”
赵婉儿拉了拉白昭的袖子,有些害怕,这些男人争吵的时候,周围的气氛一直很压抑。
白昭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拍了拍赵婉儿的手,让她不必惊慌。
这段时间,白昭等三人被钟离牧软禁在了罗斯海岸。
白昭故意以懵懂孩童的形象出现,从旁听说了不少关于羽哥儿的事情。
几天之后,白昭就弄明白了,这位钟离将军的阿姊,曾经被羽哥儿救过,但最后却不成姻缘。
当初钟离家投奔羽哥儿,就是因为那位钟离阿姊坚持的结果。
想到这里,白昭还是颇为诧异的,她虽然小,却也知道两位哥哥的不同,她甚至有些同情那位钟离阿姊。接受了别人家门的效忠,最后却不娶别人,怎么看,也像是大哥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是羽哥儿?
布兰切公主号出发后不久,就遇上了风暴,不得不避居在诺曼南部的一处港口里面。
等到风暴过去之后,已经耽误了很久,他们再度起航的时候,却发现船底开始漏水,不得不再度返航,在诺曼南部修补了船底。
恰逢乌苏拉一年一期的唐货抵达诺曼南部,整个港口一片繁忙混乱,出港的手续怎么也办不下来,最后还是阿普郎官通过一家埃兰商会的帮助,这才离开港口。
向东行驶的路上也不太平,经常有来意不明的船只巡游在附近,布兰切公主号在西部海域时就悬挂教皇国的旗帜,到东部海域就悬挂乌苏拉商旗,总算沿途无忧。
抵达了罗斯海岸之后,布兰切公主号再次漏水。
靠港之后,却发现罗斯地区最大的贸易中心――巴丽尔城――爆发了瘟疫,港口被封锁了。
布兰切公主号只能沿着罗斯海岸南下,他们还遇到了几艘空船,船上的海员已经在瘟疫之中死去,船只在大海之中随波逐流,凄凉、静谧又恐怖。
在南方,布兰切公主号在一个破败的商港修补了船底。
当地的补船匠使用沥青、树胶、硬船木来修复船只,手艺比诺曼南部要差很多,但要价却高得惊人。那些补船人还别有用心地询问,布兰切船上有多少人,直到阿普保忠公开处决了一名偷偷上船的窃贼,将他的尸体悬挂在桅杆上,这些补船匠人才最终没敢登船劫掠。
修补了船底后,布兰切公主号继续南下,但却发现沿途许多港口已经封锁。
这一下,布兰切公主号上的船员们也开始担心。他们听说,从东方爆发了一种可怕的瘟疫。这种瘟疫奇怪的地方在于,东方人很少染病,但对诺曼人、乌苏拉人还有莱赫人却相当致命,他们猜测这种瘟疫就是唐人传出来的。
这一下,船上的六七个唐人乘客就成了众矢之的。
白昭和石越送给她的女侍赵婉,都有几次都被船员恶语相向。
船上的其他几个的阿普保忠赎来的唐人工匠,也躲在船舱里面不敢出来。
抵达了亚森港之后,乌苏拉船员几乎暴动,他们要求把唐人乘客送上岸,不然就拒绝继续东进。
阿普保忠安抚不了船员,只能任由这些乌苏拉船员离船。
布兰切公主号失去了一半的船员,失去了外海航行的能力,只能沿着海岸缓慢航行。
有一天,布兰切公主号的船员惊呼在岸上发现了唐人的踪影。
石越大人便做出了一个决定:靠岸。
靠岸之后,石越便向那些唐人士兵宣布,他们来自都护府,要求提供帮助。
岸上的唐人士兵本来见到会说唐话的外族人,感到很开心,但当他们听到都护府的名号后,竟然立刻翻脸。
岸上的林中士兵乘坐小船,趁着布兰切公主号来不及起锚,就登上了甲板,控制了这艘船。
问清楚了船上的乘客后,林中士兵将这艘船驶回了一个被钟离牧控制的海港。林中人没有为难乌苏拉船员,让他们跟着下一艘路过的乌苏拉商船离开了。
布兰切公主号如今就静静地停泊在港口,难以动弹。
这之后的几天,不断有林中士兵前来盘问阿普保忠和石越,来者的职位也越来越高,从士兵、队长、军官,直到最后,钟离牧终于出现了。
阿普保忠和石越的身份被确认,最后,白昭的身份也被钟离牧打听了过去—――最初阿普保忠还想隐瞒,但石越大人却一声不吭地就招了。
这不光暴露了白昭的身份,还给阿普保忠招来了一顿打。
发觉钟离牧有古怪之后,阿普保忠准备带着白昭逃走,但却被早有准备的林中士兵捉了回来。
为了让阿普保忠不再逃跑,林中士兵当着白昭的面痛打了阿普保忠,并且让白昭发誓不会再参与逃跑。
这之后的几个月里,三人便滞留在了罗斯。
钟离牧的驻地在亚森港外。
洛泰尔对钟离牧的驻地安排,就是让他负责弹压附近的罗斯领主,但却没有把这周围最为富庶的商港给他。
亚森港被卖给了乌苏拉商人,乌苏拉人在城内扶持了一个王公,并且把亚森港作为自由市加入了乌苏拉的贸易联盟。
罗斯南部的蜂蜡、陶器、铁、唐、罗斯布全部经由这里运向西方。在亚僧港北部一小块平原里,甚至有一个唐人镇,这是乌苏拉人经营的一个丝绸中心。在小镇的周围,有大片的桑树苗圃。钟离牧告诉石越等人,这些地方桑苗、蚕房、坊屋一应俱全,里面的唐人工匠并不多,大多数是他们的家人。这个小镇石这两年才新修起来的,不知道乌苏拉人是从什么地方弄到了桑苗和蚕种。
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钟离牧非常的恼火,“肯定是那春申公爵。他现在穷如乞丐,竟连桑苗蚕种也敢给人!等到乌苏拉人能自行织造丝绸后,还会帮他擦屁股不成!”
听见钟离牧等人的抱怨后,阿普保忠和石越却松了一口气。
钟离牧即便对都护有怨气,但他的心里,却是把自己当成了唐人的。看着唐人的技艺外流,他也会感到愤怒难捱—――即便这种技艺外流对林中人的仇敌不利,但从更长远的视角来看,这种技艺外流却会让唐人蒙受更大的损失。
钟离牧虽然扣留了三人,但却没有囚禁他们。
在林中兵控制的城镇,三人可以自由活动,钟离牧甚至给三人留下了不少钱,让他们随意购买城内的货物。
林中兵的驻地名叫亚戈罗斯,过去是一处主教领的驻地,城镇修筑的很漂亮,环境很好。
来自诺曼南部的主教在这里种植了许多的诺曼松树,从城镇的边缘直到远郊都有它们的踪影,看起来如同一片片的绿墙。这是一百多年经营的结果,如今这周围的景色看起来倒像是诺曼南部半岛的样子了。这里的居民,也大多是诺曼后裔,他们过去都是教廷属民,工匠、马夫、磨坊主也大多来自诺曼,只不过因为他们历代的妻子都是罗斯人,所以这些人的口音已经罗斯化,听起来很古怪。
钟离牧占据了这个地方之前,主教就带着一群属下匆匆逃走了。
教廷曾经向洛泰尔索要教产,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钟离牧在这个地区已经成了罗斯人口中的‘尼塔波雅’,本地人都以为他是洛泰尔从尼塔招募的奴隶将领。
南部的罗斯人曾有三次暴动,每次都被钟离牧扑灭,首领的脑袋也被钟离牧用石灰裹在小盒子里面送给了洛泰尔。
洛泰尔对于钟离牧的态度逐渐发生了变化。
最初,他是准备将钟离牧当成普通的佣兵带到诺曼去的,牺牲了也不会心疼。钟离牧表现出了才能,洛泰尔发现钟离牧可以统治一片领地,便不断地扩增他的辖区,并且命令他警惕罗斯人的动向。
钟离牧做得很好。
他的部队规模一直按照唐军的军制,军官会直接统御到郎队之中,不会和领主们一样,匆匆地征募领民上战场。
这样一来,钟离牧的部队规模并没有显著扩大,即便吸收了许多罗斯士兵,钟离牧的部队维持在三千人以下下,战争结束之后,则会削减到一千六百多人。各地的唐人奴隶、居民,因为受不了战火摧残,逐渐失去了对领主们的幻想,开始南下寻求钟离牧的庇护。
以亚戈罗斯为中心,这周围倒有点像是一个小都护府了。
城守、乡老制度都得到了推行,归义司也被保留,军中虞官和虞候也有任命。但是阿普保忠仔细地观察了那些虞后,就发现这些虞候和虞官,包括钟离牧帐中的书办们,已经全部替换过了。
他们并不是当初章白羽派来的那些人。
包括军中的郎官们也被替换了。
离开布尔萨驻地的时候,有一半的郎官是唐军之中的老兵,现在,这些郎官全部都是林中人担任。
说起那些郎官的时候,钟离牧告诉阿普保忠和石越,“他们阵亡了”。
这样的解释当然不能让阿普保忠满意,郎官们阵亡了,他们的副郎呢?那些书办和虞候、虞官们,也都阵亡了?有好几次,阿普保忠都在警告石越,钟离牧已有反象,石越却拍了拍阿普的肩膀,“阿普郎官不必如此,没有钟离家,林中人不会投奔都护府。更何况,钟离牧孤悬罗斯,即便跨过了海峡,也还有乌苏拉人横在都护府面前。他至今自认是唐人,已经很不错了,军中约束部下,也不必苛求太多。”
“这是约束部下?”阿普保忠说,“钟离小儿把都护的人都清走了,生死不明,这是约束?”
“那能怎么办?你去逼问出个下落来有什么好处?”石越说,“都护平定布尔萨之后,各地小领主惊慌失措,已经组成防御联盟了。我跟你说,罗斯地区现在是因为有洛泰尔在,他们也不太了解布尔萨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旦洛泰尔离开,本地的领主们一定会加入这个防御联盟。他们可能不怕诺曼皇帝,但是对身边的都护府,他们一定会吓得脚上鸡眼都发白了。未来,都护府要跨过海峡,没有钟离牧,是过不来的。”
“钟离牧会重归都护府么?”
“会。”石越很肯定,“我打仗不如你在行,但是这些事情却看得分明。洛泰尔离开之后,钟离牧就再也没有依靠了。他拿什么统治罗斯人?没有都护府,一场暴乱就能把他推下海,钟离牧不蠢的。”
“暴乱。”阿普保忠取笑了一声,“钟离牧在这里杀得人头滚滚,罗斯人还敢么?”
“罗斯人不敢,我们可以帮忙的。”
“唆使外人进攻唐人,小心都护砍你脑袋。”
“喏,”石越摊开了手,“你自己也说了,钟离牧是唐人。你心里都这样想了,那就不必我再费口舌了。都是自己人,都护容得下他的。”
这段时间以来,石越和阿普保忠的关系倒是越来越好了。
阿普保忠不再喊石越抢水儿,石越也不会喊阿普保忠泥腿子。
每天两人陪着白昭出门散步的时候,都会低声交流,还会彼此提醒有林中人巡逻过来。
白昭仔细地听着阿普保忠和石越的对话,也努力地学着布尔萨话。
她敏锐地察觉到,在羽哥儿的部下中,布尔萨人应该是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的。
距离尼塔越近,白昭的心情反而愈加浮躁,对于哥哥的思念之情也愈加深厚。
有些时候,白昭想到钟离牧、阿普保忠、石越这些迥然不同又才华各异的人,竟然都是哥哥的部下,都会感觉诧异又骄傲。
她很难想象,哥哥是怎么将他们收服的。
尤其阿普保忠,白昭通过判断,觉得这个人在军中应该是不输给钟离牧的将领,但从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他对哥哥的忠诚是非常高的。
这几年的时间里面,哥哥经历了哪些事情呢?
每当白昭陷入这样的疑问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找赵婉儿诉说。赵婉儿离开了乌苏拉之后,也逐渐对身边的一行人放下了戒备,逐渐地回归了少女该有的神态仪容。
她听到白昭的困惑之后,也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话语,她只能用羡慕的语气对白昭说,“昭娘,你的哥哥肯定有办法的。他能派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接你,这些事情,你还担心什么呢?”
在赵婉的心中,她也曾经设想过,有一天,她的父亲会突然出现在交际花的宅院,拉起她的手,把她带出那里。
若是东方那位强大的将军是自己的父亲,她一定会心满意足,绝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再生烦恼。
昭娘总是遇到好心人,她的多米娜就对她好,昭娘也是幸运无比的,她哥哥成就的事情,几乎让所有流落异域的唐人,都有了盼头。
赵婉儿时常会兀自流泪。
我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呢?
石屋中香片燃尽,一个中年男人进来添了香片。
不久后,他又重新回来,端来了一只安息甜瓜。这个男人从一只水瓮中抽出了一柄亮得晃眼的刀,抖落了上面的水珠,将甜瓜剖开,分作一片一片的。在水瓮的地下,他取出了一盘冰,用刀捣碎冰块后,再用碎冰将甜瓜镇上,行礼后退了出去。
钟离牧擦了擦嘴,“这只瓜味道好,这几日有商人送来。”
石越笑呵呵地伸出要手去抓。
“瓜再甜,也不如灰堡的好。”阿普保忠说着。
石越的手默默地缩了回去。
“哈哈,”钟离牧笑着摇头,“章大哥的部下啊。吃吧,这就是都护府来的甜瓜,叫做怀远瓜,就是你故乡出产的。”
石越看了一眼阿普保忠,眯着眼睛,似乎在告诫阿普:别再乱说话了。
阿普保忠还是开口了,“今天让我们来吃瓜,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钟离牧说道,“前两个月,海盗横行,我暂留你们在此驻留。如今海面安宁,我来送行。你们明日就能出航。”
“我们可以回去了?”阿普保忠问道。
“你们一直可以回去。”钟离牧暗示道,“但是有海盗封锁了海面,你们回不去。是这样吗?”
“没错。”石越说。
阿普保忠摇了摇头,“钟离郎,我现在顺了你的意思说‘是的’,你真的能信我吗?”
“能。”钟离牧说,“阿普、石越,你们都是归义人吧。”
阿普和石越都愣了一下,“这又如何?”
“你们想过没有,章大哥返回唐土之后,有多少唐地的俊杰会入府为官?若是有朝一日,章大哥```代唐,唐地的豪强大族,又会有多少蜂拥南下?”
“所以呢?”阿普保忠问道。
“归义人和林中人,”钟离牧说,“是应该肝胆相照的。”
这句话倒是让石越和阿普保忠愣了一下。
在都护府中,归义人和林中人的关系并不好,甚至多有冲突。
可未来唐土恢复后,面对那些北方大族,归义人和林中人再自相争斗下去,恐怕就是不智之举了。
“你留下我们两个月,就是为了说这个么?”
“也不全是。”钟离牧说,“我主要想让你们看看我的驻地。林中人在罗斯占有三座城镇,贵族已经平定、教会已经拔除、商人不敢造次、归义司已经建立,回去告诉章大哥```洛泰尔很快就会西征了。洛泰尔离开之后,我会寻机将此地并入都护府的。”
阿普皱眉,“条件呢?”
石越气急。
这阿普保忠怎么这般没脑子,这种时候还说什么条件!钟离牧要什么就给什么!都答应!钟离牧就是想操诺曼的皇后解闷,那也要抢办法去诺瓦城绑回来!
钟离牧笑了一下,拥一块白娟擦了嘴,又放下。
“章大哥知道该怎么做。”他说,“同样的侮辱,钟离家不会受两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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