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两家离得极近,贺清舟早就收到贺清栖的通知,还没等下班,就急不可耐把自家父亲从公司拖了回家,等候差遣。
这是他头一次给妹妹办事,心里还隐隐有点小激动。
一接到贺清栖的电话,贺家的三个男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方萱遥的住所。
到了门口,看见那个鬼鬼祟祟的把耳朵放在门上偷听的人,贺清舟惊讶道:“明睿?”
“你怎么在这?”
顾明睿摸了摸鼻尖,面色有些古怪,他总不能告诉贺清舟,因为你妹妹有被害妄想症,总觉得方萱遥要下药害她吧。
其实他也很疑惑,方萱遥又不像他们几个,常年锻炼,那细胳膊细腿,贺清栖打两个都不成问题。
他默了默:“……等栖栖。”
贺清舟虽觉奇怪,但也没说什么,上前一步按响门铃。
顾明睿心中警铃大作,顺着旁边步梯一溜烟跑上了楼,生怕被发现一样。
“诶……”贺清舟想叫他一起进门来着,缓缓歪了歪头,摸不到头脑。
怎么奇奇怪怪的?
难不成……害羞了?
又不是不认识萱遥。
……
听到门铃的那一刹那,方萱遥低敛眉目,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指甲抠向掌心,浑身都在颤。
贺清栖总觉得她好像要咬得渗血才罢休。--
是愧疚么?是无法面对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贺清栖微昂起下巴,心底生出几分居高临下之感,仿佛站在了道德制高点,来批判方萱遥的所作所为。
方萱遥瞳孔微缩,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贺清栖迈着长腿。
打开门。
仿佛也掀开了她最后的遮羞布。
她极为羞耻地低下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正向她走来的三个人。
“栖栖,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着急?”
贺清舟温和的声音响起。
贺爷爷看向方萱遥:“萱遥,到底是什么事?”
方萱遥唇瓣嚅动,还没等她说什么,便听见贺清栖用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语调说:
“别问她了,我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方萱遥她一直觉得……”
“够了!”方萱遥忽然尖叫一声,双目通红,紧咬牙关瞪着贺清栖。
贺清栖被她冷不丁的爆发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了半步。
可接着,方萱遥方才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目露哀求看着她,不停地摇着头,更咽道:“别说了。”
“栖栖,别说了。”
贺清栖面带嫌恶:“我有没有说过,不许你这么叫我。”
“送你一句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威胁我的时候,难道没有预料到这一天?”方萱遥始终摇着头,脆弱地看着贺清栖,语言苍白的解释:“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相比起来,倒是显得贺清栖咄咄逼人了。
贺东彻不由蹙眉,训斥一声:“小栖!好好说话!”
贺清栖看他,面色显然有些不虞,还不等她说什么,便听那边方萱遥先急了:“叔叔你别这么说她。”
“是……是我不好。”
“当然是你不好。”这次贺清栖没再给她喘息的机会:“要不然你也不会和我结婚。”
“结婚?”屋内的三个男人同时不可置信地声音扬了一个度。
“什么意思,贺清栖你结婚怎么没问过我?”
“到底怎么回事?都结婚了,怎么又闹到这种地步。”
“小栖。”“小栖。”“小栖。”
贺家三个男人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重磅炸/弹一下子炸懵了,三只嘴在贺清栖左右两边耳朵不同叨叨,满脑子都是小栖小栖小栖,仿佛魔音灌耳。
小个屁!
呸!
才不是屁!
“够了!”贺清栖双手插/入自己的发间,眉头蹙起,高喊一声:“都给我闭嘴。”
顿时,鸦雀无声。
三张极为相似的英俊面孔同样委屈巴巴地看着贺清栖。
贺清栖无动于衷,祭出大招,瞪着眼睛恐吓道:“再打岔我回家就告诉奶奶!”
同时蔫了。
耷拉眼皮看着贺清栖。
这边贺家人的其乐融融,便更凸显方萱遥那侧形单影只。
贺清栖在三个男人的簇拥下看方萱遥,高高睥睨的模样,真有几分纨绔子仗势欺人的嚣张气焰,底气十足道: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婚我是一定要离的,大不了我就上诉,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最迟两年后我们也离了。”
“你查到的那些有关卓知微的消息,我也把丑话放在前头,只要我一句话下去,你投发无门,就算发到微博上,我也能分分钟让它变成屏蔽词条。”
“不信你就试试。”
贺清栖刚说完,贺清舟便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小小声说出心中的疑惑:“小栖,为什么要和萱遥离婚?还有她为什么要威胁你?”
闻言,贺清栖目带讽笑地瞥了方萱遥一眼,随即凑到贺清舟跟前,慢悠悠道:“她呀。”
“她就是……”方萱遥极为羞耻地瞥向另外一边,紧握拳头,指甲在掌心落下一道道红痕。
抢在贺清栖之前答话:“我答应你了。”
她咬牙道。
“别说下去了。”
她哀求道。
一字一顿,声声泣血。
喉咙似是有玻璃碎片滚着酸涩在缓缓前行,滚着血的痛意密密麻麻。
闻言,屋子里的四双眼睛同时看她,更是让她心中一片羞耻。--
尤其是那双最为清亮透彻的眼眸,好像化为刀子,割在她至今还未痊愈的伤口处。
上辈子孑然一身,踽踽独行,哪怕一个念着她的人都没有。
抓着不放手又能如何呢?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就像贺清栖说的,她已经不爱自己了。
做一对怨偶只度过短短两年,还要失去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三个男人。
方萱遥是一个商人,心冷得要命,深谙取舍之道,总是会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
她狠下心肠,再度抛下贺清栖,虽然心中的伤口还在汩汩向外渗血,可终究不会伤筋动骨。
就像上辈子,复仇和贺清栖之间,她选择了复仇。
她还是当初的那个方萱遥。
贺清栖也还是被她放弃的那个。
闻言,贺清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恶劣。
“还说爱我呢。”贺清栖低敛住眼眉,眉目虽然依旧温和,但显然其间的温度已经不属于方萱遥。
“但是……”贺清栖故作疑惑地扬眉,像是小孩子恶作剧般笑着:“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方萱遥瞳孔骤缩。
贺清栖突然扬起声音:“她和我结婚,是因为觉得贺东彻你害死了她的父母,贺清舟你弄垮了方家。”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这里,不如完全把话说开。”
空气霎时安静下来,方萱遥呆住,迟钝地眨了下眼,耳边响起了嘈杂的声音,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她的脑海中仅剩两个字。
完了。
她知晓,她恐怕是真的失去这四个人了,还有那个待在贺家,但始终对她很好的贺奶奶。
耳边忽然响起十年前贺清栖说过的一句话,不禁有些恍惚。
方萱遥,你会后悔的。
那个人是对的,她的的确确,是后悔了的。
不等贺家三个男人问什么,方萱遥颓丧低下她高贵的头颅。
“对不起。”
霎时间,什么都不用问了。
这个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女孩自己承认了。
贺爷爷静默看她许久,声音涩然:“……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倒是我自以为是了。”
“我贺燃这辈子上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地,从未做过半点对不起别人的事。”
“你父母的事我也很遗憾,我一直怀疑是你大伯做的,但没有证据。”
“那时你爷爷刚死,你大伯嫉恨于他把大多数财产都留给了你父亲,又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
“当然,我没有半点挑拨离间的意思,我只是说有可能。”
“至于方家,你大伯什么德行你自己不清楚么?”
方萱遥狠狠地咬着下嘴唇,贺爷爷每说一句,她的头便低一分,几乎要低到尘埃里。
那些浓到化不开的愧意重重地压在她的脊梁上,让她几乎无法直起身子。
“不是我瞧不起方家,事实上,方家的那点钱,我贺家还不至于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抢。”
“你若是堂堂正正来跟我贺家竞争或者报复什么的,我贺燃都不会多说半句,可是!”
贺爷爷目光如炬,拐杖敲着地面,敲地铛铛响:“你不应该利用小栖!”
“利用她的婚姻!她从前那么喜欢你,你有想过真相大白的那日,她会怎么想么?”
“算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贺爷爷再度摇头,拿出手机,打给助理:“小周,把我书房里的财产转让书送到方小姐家里。”
挂断后又望向方萱遥:“倒也是我有私心,原想着小栖对你有意,你们若是有幸可以在一起,我就把这些东西当做新婚礼物。”
“没想到你这么急不可耐。”
上辈子方萱遥的的确确也收到了这些东西,她瞳眸闪烁,那时她只觉得是贺家欠她的,没有半分感激之心,却没有想到里面藏着贺爷爷的一片赤诚。
周助理几乎是接到贺爷爷电话,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没多时,门铃响起,贺清舟开门接过那文件夹,大步流星,递给贺爷爷。
贺爷爷拿出文件夹里的财产转让书:“我原本寻思着,方家破产虽是你大伯造的孽,但也有几分贺家的参与,好歹念在我和你爷爷朋友一场,你亏了多少,我贺家就补给你多少。”
贺爷爷递过去:“你看看吧。”
“如果没有问题,就签了吧。看你的模样,恐怕也是得知了真相,有几分悔改之心。”
“至于你威胁的小栖什么,我也不追究了,可是就像小栖说的,请你放聪明些,我贺家在外面还是有几分薄面的,你也给自己留点体面。”
“我贺家不以大欺小,也不会欺负你,但是你我两家的情分就算断了,从此以往桥归桥,路归路,明天你也从贺氏离职吧。”
方萱遥抖瑟着嘴唇,眼眶是一片红,她更咽叫了一声:“爷爷……”
贺清舟显然也有些不满,蹙着眉头:“爷爷……”
贺爷爷脸上是一片默然,伸手制止贺清栖:“我意已决。”
曾经他有几分看重这个老友最后的血脉,现在就有多寒心,他转过身,双手背在身后:
“你也是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方萱遥看着被气得不轻的贺爷爷,也知没有回头路,阖上眼眸,脸上落下两行清泪,喉头微微滑动,因为过于激动,上牙齿和下牙齿一直在打颤。
她艰难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好,我签。”
贺清栖长呼了一口气,见缝插针,把离婚协议书递到她眼前:“还有这个。”
方萱遥目光闪烁,抬眸定定看了她一会儿,最终颓然叹了口气。
离婚协议书上笔走龙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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