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撞破的小插曲简直给了林鸠当头棒喝,他在反应自己究竟在和厉柏远牵扯些什么?回到出租屋当机立断地就对厉柏远下了逐客令,不过厉柏远没有马上离开,雨伞还滴着水,再耽误一会儿就把屋内的地板打湿了。
他温声低语的说:“我把伞拿去阳台晾好再离开。”
说是这么说,厉柏远在阳台把伞晾好,并没有马上就走。看到头顶还挂了两条林鸠的衣服,伸手摸了一下已经干了,就顺便帮林鸠把衣服收起屋,问他要把衣服挂在哪里。
林鸠反问:“你怎么还没走?”又说,“我没让你帮我收衣服。”
厉柏远说:“你自己做这些事不合适,那个撑衣杆太短了,一会儿我回去把我的那个拿给你用。”
林鸠梗着脖子:“我不需要。”
厉柏远自作主张的衣服挂进柜子里,头也不回:“你需要的。”
厉柏远难得表露出一点强势,林鸠现在做什么确实都不方便,人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能要强,他得让林鸠接受自己,哪怕带了报复心的接受,也好过让他自己在出租屋里挺着肚子做这做那。
而厉柏远心里也有自责,如果当时没有在林鸠身体留那些东西,说不定林鸠也不用遭受怀孕的罪。
厉柏远转进卫浴间检查还有没有渗水情况,顶着林鸠射出凉飕飕的目光,他走出门外,刻意把门锁栓拧开,顶着门不会让门口锁起。
“虽然我有你这屋的钥匙,但你没允许我用的那天,我就不会用它。”
厉柏远说:“我上去拿撑衣杆,两分钟,你再坚持一会儿,晚点就不用看到我了。”
林鸠听完当然没有多么的好受,厉柏远也不好受。
就像两个忽然拧起脾气的人,厉柏远腆着脸皮好几个月,不为林鸠对他发脾气而气,而是在亲身感受到林鸠自己生活有不方便的活儿,却没使唤自己选择独自面对而生的闷气。
他是最没有立场和理由跟林鸠置气的一方,毕竟林鸠私下受的苦一直以来都没和他说,厉柏远很内疚,为林鸠在没有他的时候自己长大了。而且林鸠长大后看起来并不需要他,大概就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奈感,只能留着闷气对着墙和天花板无能狂怒。
闷气总归是自己的,厉柏远过了时间还得留意林鸠的需求。雨还在下,站在窗户边远望,楼下的空地绿化带边都蔓延着一圈的水坑,排水系统老旧,等雨停了偶尔还会有小区内的居民拿铲子到路边铲水。
小几百块一个月的小区房,周边环境不错,硬件设施尽管不是多么的完美,可他们还能要求什么呢。
厉柏远的内心活动演完了,无能狂怒后准备收拾收拾开车出去买点熟的食材,这个天气也没什么心情做饭,林鸠每顿餐的营养不能落下,厉柏远之前跟餐厅的老板打过招呼,多给了点钱,跟他们定制几份适合孕夫吃的营养餐,花样还不能少,怕林鸠吃腻。
也就多耽搁的几分钟,厉柏远拿车钥匙准备出门时,隔着窗看到小区绿化带的路边走了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路边水坑多,路要绕着走。林鸠怀里抱了个东西,雨势没有之前那么大,但也很密集。他穿着件雨衣,宽大的雨衣和帽子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尽管如此,厉柏远还是在五楼隔着窗,一眼认出这人是林鸠。
消降的火气瞬间猛涨,厉柏远嘴里低声骂了句,手机也没带,穿着拖鞋拿起钥匙就朝楼下赶。
厉柏远跟步行蹒跚的林鸠在一楼楼道碰个正着。
水珠沿帽檐滑落,林鸠摘下帽子往身后拨,水鞋踩上阶梯,发出胶面摩擦水泥地板的声音。
没等林鸠开口,厉柏远走到他面前,有点生气地瞪着林鸠怀里抱的纸箱子,说话基本是低吼的:“出去拿东西怎么不叫我去。”
又说:“雨这么大,路况又很糟糕,你穿成这样走路的时候万一滑到怎么办?”
林鸠紧了紧箱子,眼眸乌黑,语气淡淡:“你在冲我发哪门子的脾气。”
厉柏远像头准备暴走的狮子,修长的手指穿在发间一顿乱抓,挫败地开口:“我没有发脾气,”又解释,“啾啾,我担心你,这种天气以后别出门了,好吗?”
林鸠哦一声:“让让路,我得上楼。”
他不咸不淡的反应使得厉柏远的闷火犹如砸在棉花上,厉柏远把路让开,接走林鸠怀里的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宝贝,”瞥见包装,“快递?”
对着空气抓狂的厉柏远试图商量:“下次拿快递等天气好再去拿可不可以,或者你把快件码发给我,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帮你取。”
林鸠说:“我手脚又没断。”
厉柏远叹息,他和林鸠纠结的点根本不在一件事情上。
原以为林鸠不会搭理人,却忽然说:“这是视频站颁发的up主十万粉丝奖杯,前几天就到了,一直下雨就没去拿,今天想录个视频。”
剩下的话就也不再开口,厉柏远的智商不至于降到负数,能理解林鸠要表达的意思。
林鸠其实只是想找些事情做,夏日的暴雨时季限制了他的外出活动,孕夫心思敏感,独处的时间久了难免会多想些事情,这种苗头从他不时地挑逗木头就能看出。
放在平时他才没闲的那么无聊,现在不光会网上撩人,还越来越肆无忌惮,几次见到厉柏远下来当着他的面对着qq语音,也不怕厉柏远在他面前直接掉马。
厉柏远送林鸠回到出租房,把箱子交还给他:“我出去带点吃的回来。”
林鸠眼无波澜:“不用了,你回去吧。”
说完关门,被隔绝在外的厉柏远一口气堵在胸口,发泄不出,更没办法对谁宣泄。
接下去的两天厉柏远足不出户,被林鸠冷淡的回绝的姿态伤到了。他不怒不气,只是到了情绪的低潮期,连带着qq上的消息也没回林鸠。
再给他一天的时间,等这股不受控制的情绪缓解,他再去找林鸠。
鸠鸠啾啾:小木头,我好无聊,能语音吗。
厉柏远:他想语音,但不能开口,开了口林鸠就不会跟他说话了。
鸠鸠啾啾:自己做了份午餐,跟吃草一样,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天气也不好,我快长蘑菇了。
厉柏远:他可以开车载他去想去的地方走走,可惜林鸠根本不会愿意和他出门。
鸠鸠啾啾:怎么今天都没有回我消息?
厉柏远:小木头也需要疗伤的,草木皆有情。
鸠鸠啾啾:……小木头在忙吗?
厉柏远:我不忙,就是对着四楼的人无可奈何。
鸠鸠啾啾:两天了。
林鸠怀疑厉柏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总归不想把心思放在厉柏远身上太多,没有小木头的回复,顶多算失去一个陪聊而已。
他拿着手机站在阳台朝楼上望,没听见任何的动静。
可是小木头真的只是个陪聊的存在么?
林鸠想得自己也有点烦躁。
厉柏远凭什么拿着马甲还要牵动他的思绪。
林鸠想了想,给木头发了qq消息。
鸠鸠啾啾:吃什么吐什么,想吃卤面了。
厉柏远忍着不回信息的冲动,看到这条立刻坐不住了。
他几天没出去买食材,林鸠冰箱里的储备粮食他上次应该买够了吧?但孕夫胃口挑剔,准备得再丰富也会吃腻,照顾不好林鸠的胃口,万一大人和小孩都出事怎么办?
林鸠还说吐了,那肯定没有对胃口的东西吃了。
厉柏远三天没刮胡子,衣服皱得像干菜一样拿了车钥匙出门,电话里跟餐厅的老板定了餐,特意多要一份卤面,开车过去取。
带着一叠的餐盒回来时,车开到高桥口后厉柏远思来想去,用微信给林鸠弹了消息。
lboy:经过高桥口这边,顺路去餐厅打包了些熟菜,这家餐厅的卤味做得不错,顺便买了一份回来。
先给林鸠提前打声招呼,不至于等回去了把东西拿给对方的时候看起来突兀。
林鸠一看,就知道厉柏远故意出去给他带吃的回来。
没有回他。
qq故意不回自己,还不是顺路出去买卤面了
林鸠坐在沙发挑着频道找节目看,手机屏幕又亮了,一条预警中心最新的短信弹出来。
短信内容显示高桥口的一桥突然坍塌,叮嘱广大司机朋友开车错开这段路,避免给现场急救人员增加工作量。
林鸠扫了一眼,视线刚回到电视,忽然想到什么,切回微信,看到厉柏远刚才发的信息,立马致电交警中心询问现场状况。
有车从桥上塌落处坠下,还在下雨,河水暴涨。林鸠综合电话里得到的信息,脑神经突突直跳,头疼得很。
林鸠最怕交通事故,家里的事一直在他内心蒙了一层无法磨灭的阴影,厉柏远刚才在高桥口给他发了微信,现场有车辆坠毁,岂不是……
念头刚起,他的四肢冰凉僵硬,过了会儿才强迫自己动起来,带上手机和钥匙急急忙忙的出门,急到连电话都忘记给厉柏远打了,满脑子充斥着为什么又是交通事故。
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湿亮的细小雨珠落在手臂,激起一层层细细的疙瘩。
林鸠抖着身体埋头走,想着打车过去,掏出手机指尖抖啊抖的准备找个滴滴打,眼前一暗,落在眉梢的雨水被什么东西遮去。
厉柏远一手把雨伞撑在林鸠的头顶,一手拎了满满的高高的食盒。
他看着林鸠无奈:“不是让你下雨别出门了,我带了卤味回来。”
林鸠仿佛听进了,又似乎没听进。
“高、高桥口那边的桥塌了……”
厉柏远挑眉:“我刚才也收到了消息,”他一顿,忽然解释,“微信是我开车完全过了高桥口后才发给你的。”
他低声:“啾啾,我没出事。”
林鸠抬头望着人,悬起来的心非但没有落下,还越升越高,眼眶无法克制的酸胀。
“对不起,”他喃喃,“对不起……”
厉柏远实在腾不出手,看着眼前的林鸠,压抑了几天的情绪此刻突然得了解脱。
他沉声:“先上楼。”
等林鸠和厉柏远一前一后的走进四楼的出租房,厉柏远放下雨伞和食盒,走到林鸠面前,注视着显然还没能缓过来的人,深呼吸了一口。
厉柏远掌心放在林鸠颈后,捏了捏,似乎不知道拿这样的林鸠如何是好,过了会儿,才把林鸠稍微按到自己面前,几乎脸对脸的贴着。
“啾啾,你很担心我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厉柏远:夏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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