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裴廷始终联系不上顾宝,他给顾宝打了数个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顾宝是生气还是误会,气他不叫他来?周玖也是,平日里那么会办事一个人,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他躲在阳台不多时,就被寻他的好友发现,重新拉了回去。
裴廷只好在手机上给顾宝发了条微信,问人到家没?到了请给他回个电话,他很担心。
昏暗的房间中,手机一明一暗,在地毯的角落,被床单遮住,掩住大部分的光线。
床上的人轻轻地转了个身,发出一声难受的低吟。
热,就像在盛夏长跑后,被裹入了厚重的棉被里。
顾宝挣扎着,凭借本能地踢开了被子,脱去了衣服。
定制的马甲,西裤,一卷皮带,叮叮当当落到了床底。昂贵的袖扣边上,落了一条纯白内裤。
窗帘挡住了半边月,床上被单只裹住了半具光-裸身子。顾宝头发散乱,身子绵软地陷进了床褥中,浑然不知裴廷已经找他许久。
他是被酒后的干渴逼醒的,脑袋昏昏沉沉,有种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迷茫。
从前不是没喝过酒,就是没像今天那样喝得这么多。
他扶着脑袋起身,想下床,不料身子卷着床单,行动不便,顾宝从床上滚了下去,他磕到了膝盖和额头,疼得眼泪都冒出来了,这会是真的清醒了。
记忆从充斥酒精的大脑中逐渐找回,他在裴廷的生日宴,遇见了个美女钟雪,替人挡酒喝醉了。
现在他又在哪?他衣服呢?
顾宝四下摸索着,指尖刚触及疑似他衣服的布料,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一个人迈着沉重又踉跄的步子走了进来。
灯没开,房间一片昏暗,顾宝只听见了身体砸在床单上发出了吱呀声响。
顾宝跪在地上,忍着疼,心里也浮现紧张。他不知道床上那个是谁,只知自己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是谁给他脱的?
他完全失去了睡时的记忆,只觉得现下的状况过于诡异。
顾宝手上拉紧床单,小心翼翼抬头看,床上那个是男人的身体,高大结实,散发着浓厚的酒味。
经历过舒二的事情,顾宝对与陌生男性共处一室十分警觉,不再像从前那样认为,男人和男人之间,只有单纯的睡觉。
尤其是现在这样一个环境,顾宝挺害怕,身上没有力气。
要不是神智还算清醒,他差点都以为自己遇见电视上被人下药的那套了。
顾宝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别想太多。这可是裴廷的生日,都是裴廷的朋友,哪里会发生这种龌龊的事。
不过无论如何,他没穿衣服,跟一个醉酒男人在房间里是事实,真要有什么误会,也得等他出去了再慢慢理清。
安慰自己的同时,忍不住想着裴廷在哪,一晚上没见到人就算了,也不管他,弄得顾宝都有点相信周玖的那套说辞,裴廷大概真的不希望他来。
平日裴廷都对他相当照顾,以至于今晚的冷落叫顾宝不太能适应。
心里怨怪不过三秒,又觉得自己这种情绪来得挺可笑的。裴廷有多忙,他又不是不知道。
派对是他自己要来,现在怪裴廷做什么。
裴廷凭什么在自己生日宴上还要操心他,保护他?
顾宝摸索着衣服,昏暗中只能勉强捞起一件衬衫,不知正反地穿在身上。他动作放得极轻,生怕床上的人发现他的存在。
幸好一路上,床上的人都不见有醒转的迹象,他轻轻摸上了门把手,突然想起了他的戒指。
那枚几乎花掉他全副身家的戒指。
顾宝咬咬牙,原路折返,在地上一寸寸地摸,终于在床的下方找到了手机,他用手机微弱的屏幕光照着地面,想要寻找他的礼物,那枚戒指。
那戒指太贵了,即使他从成功从这逃离,戒指却被人捡走,那也亏大发了。
幸好戒指滚落不远,顾宝还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裤子。
他快速穿上裤子,也不顾真空,用手机打光,却发现上面显示好几通未接来电,皆来自裴廷。
这时他听见床上呢喃一声,那声音有点熟悉,喊得名字同样耳熟。
那人在喊,宝宝。
如果说刚才有多害怕,顾宝现在就有多放松,他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弛下来,转身打开床头的灯。
床上的闭眼昏睡的男人,正是裴廷。
裴廷没有不理他,还是来找他了,不然他怎么会睡在这个房间,大概是裴廷见他喝醉了,叫人把他送过来的。
他第一次见到裴廷喝醉的样子,还挺新奇的,头发乱的,仪态也不是很端正,衬衫解开了大部分的扣子,露出了底下饱满的胸肌和腰腹。
可惜,这个房间里只有他,没别人,浪费这份男色。顾宝忍着笑,猜那位跟裴廷亲热的大美人又去了哪里,怎么没跟裴廷一起。
顾宝坐在床头,伸手去掐裴廷的脸,低声嘟囔:“你不早点出声,吓死我了。”
裴廷好似没听见,又喊了声宝宝。
顾宝一愣,只因为裴廷的语气过于不寻常。
这声宝宝喊得微哑,饱满的情绪几乎要浓烈得溢出来,里面的不舍与难受,叫人听得分明。
顾宝以为裴廷做噩梦了,还是关于自己的噩梦。
裴廷确实做了噩梦,梦中顾宝迈入婚礼殿堂,他如自己所设想的那般,穿上了伴郎的礼服,手中一枚婚戒。
他看着顾宝接过他手里的戒指,头也不回地朝红毯尽头的女子走去。
裴廷后悔了,在梦里,绝望铺天盖地地包裹着他,相处的画面犹如走马灯般格格倒放,他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心。
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犹疑和害怕,所以从未说出口,如今只能看着顾宝离开他,彻底不再属于他。
梦中他不停的追,现实却有顾宝的声音响在耳边。
顾宝推着裴廷,想把人从噩梦中弄醒。裴廷眉心紧皱,在顾宝的坚持下,终于睁开了眼。
他双目赤红,有些魔怔地盯着顾宝。
顾宝被他的眼神惊了一跳,不是没有害怕,却固执认为,裴廷不可能伤害他。谁都会,只有裴廷不会。
他天真又迟钝,总也看不出裴廷对他的情感。
他错失了最好离开的时候,也迎来最坏的结果。
裴廷将他拽入怀中,炙热的吐息沾透了他的颈项。
顾宝犹如猛兽嘴里的猎物,战战兢兢,又保持着最后一丝的盲目信任,那不是侥幸,只是他从裴廷身上得来的所有安全感。
他小声说:“哥,我是顾宝,你看清楚,我是顾宝啊。”他忍着害怕,尽量平静道。
然而在一遍又一遍的陈述,顾宝逐渐崩溃,眼眶里没骨气地溢满眼泪。
他为参加裴廷生日宴所亲自挑选的衬衫,被撕下来,捆住了他的手。
他亲自给人挑选的礼物,从紧迫压来,分开他双/腿-间时滚落在地。
丝绒盒子撞开,戒指滚落出来,顾宝大声地喊了声哥。脆弱绝望,害怕惊恐,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在裴廷面前,他会怕成这个样子。
这是他哥,他所以为的最好朋友。
他喉腔都喊疼了,却在最后那一句,化作勉强又充斥着颤音的劝解:“别这么对我……”他终究是崩溃了,含着哭腔哽噎道:“……我、我是顾宝啊!”
自始自终,他都不愿意相信面前这人会对他做出这种事。
他甚至觉得这不是裴廷,只是位同裴廷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或者他所经历得一切事情,就是场噩梦,只是他未曾醒来。
如果能够醒来,他肯定会唾骂自己,怎么能将裴廷梦成这样。
可惜噩梦未醒,裤子已经被人脱下。
现实如耳光扇在他脸上,逼迫他清醒,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裴廷呼吸急促,眼神迷醉,一声声的呼喊砸进顾宝心里。
他喊的是顾宝,又叫他宝宝,称呼翻来覆去,连名带姓,几乎毁了顾宝所有的侥幸。
裴廷知道是他,想这么付诸行动的对象,也是他。
顾宝不断反抗,却避不开那些粗暴的触碰,放肆地错落在肩颈的亲吻。
那充满强硬力道,逼迫着紧压他的灼热身躯。
裴廷平日里所隐瞒的爱与欲,嗔与痴,都在此刻酒精的操控下,激烈地宣泄而出。
他分不清现实与梦境,只觉他终于把顾宝从那婚礼殿堂抓了出来,那张新婚床上,顾宝只会是他一人的新娘。
他激烈撕开这人的衣裳后,看着哭到抽噎的顾宝,裴廷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依然是混乱又不清醒,本能中,他伸手触碰顾宝哭得通红的脸,指腹上尽是顾宝的泪水。
他吻去指尖的泪,又苦又涩。
这梦如此真实,就是在梦境中,顾宝也是不愿意的。
同现实一般,顾宝从来不是他的,顾宝不会是属于裴廷的宝贝。
裴廷轻柔地擦掉了顾宝的泪,温柔地吻在对方抗拒又紧抿的唇角。
裴廷闭上眼。
我爱你。
心里念过千百回的话,终于在唇舌凝成音节,一字一句地吐出来:“顾宝,我爱你。”
他停了一切的动作,就算这是他的一场春梦,一个欲//念,上天垂怜,让他在错觉中得到顾宝。
可他到底舍不得。
即使是幻觉,他也舍不得顾宝哭成这样。
裴廷俯身抱紧了哭泣的心上人,低声呢喃道:“别怕,我爱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