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们可否商量出什么对策?”成武帝揉了揉眉头,道。
昨日,成武帝刚刚收到延城知府的消息,朝中顿时大乱,此起彼伏,只是不曾想,今日却静得可怕。
谁都不想做这出头鸟,保不准这性命就没了。
那可是瘟疫啊,从古至今就没有能根治瘟疫的方法,染上了就是死路一条,要是谁先开下这个口,说不定就被派往延城治理瘟疫了。
成武帝凝视着大臣,心中怒气岑生:“平时谁也不让谁的,如今就只是个办法,都想不出来?”
襄王往前走一步,凛然道:“父皇,如今当下紧急的,就是要先弄清楚到底是那些地方染上了瘟疫,然后再控制住难民不再逃了,避免扩大瘟疫的范围。”
在这个时候,也就只有最近风头正盛的襄王可以挡住成武帝的怒气了。
成武帝看着下方自己的儿子,总归是有人说出注意来,虽然说了和没说差不到哪去……
“这些欺上瞒下的狗奴才,连这么大的事都可以隐瞒不报,朕决计不会轻饶。延城知府,御下不严,他也难辞其咎!”
大臣都看出了成武帝的怒气,心中不由同情起这位知府大人,他这下可是刚好撞在皇上的枪口上了。
而下面有人在听到成武帝的话后,身子不由得颤抖。
“父皇,虽说延城知府有失职之罪,但他也罪不至死,何不让他戴罪立功,若他这件事办得好,功过相抵,若是不好,届时再来论罪。不然,此时定罪,怕是会人心不稳。”
祁王一席话让成武帝注意起这个儿子,老四向来沉稳内敛,凡事不会强出头,今日一番话倒是不像平常的他。
祁王直视成武帝毫不示弱,眼里没有异样的的情感,波澜不惊,倒让成武帝一时看不透。
想着老四说得也是,如若这个时候定罪,怕是会民心不稳,且顶替的人选也是个问题,毕竟那里现在比较特殊,断不可职位空着,想到这,成武帝觉得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脑中似有万根细针一拥而上,头痛欲裂。
连忙招了内侍,将丹药服下,才觉得有所舒缓。
吐出一口气后,道:“爱卿以为如何?”
众大臣意外的一致,纷纷高喊皇上英明。
笑话,不同意难道是想被皇上派去那个地方活受罪,在他们心里,已经认定去到那里,怕是活不成了,至今,瘟疫就没有能缓解的,哪一次不是死伤无数。
襄王不愿刚刚获得信任就让父皇注意到其他的兄弟,好不容易等到璟王不在,怎么说也得将父皇的宠爱抓在手里。
“四哥说得是,但这件事总不可能全权交由区区一任知府,想来四哥能够想到这一点,心中应当也是有人选的。”
在场的其他兄弟都露出看戏的表情,不管他们两人任何一人败下阵来,他们都很高兴,要说偏向的话,倒是希望祁王能够压住老六,这些时日老六的风头是正盛。
不过这次也还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祁王略感歉意道:“虽说我也想为父皇分忧,但是我对这朝堂之事不甚了解,可能要让父皇和六弟失望了。”
这话倒是在在场的人的意料之中,祁王生母是没落的贵族之女,等到生下祁王才被晋升为妃,她生性弱懦,不争不抢,在后宫中也没有多大的存在感,倒是让她在豺狼似虎的环境中将祁王抚养长大。
但这也使得祁王延续了她母妃的性子的不争不抢,超脱朝堂。不管朝堂之事,在皇子中也是最没有话语权的一个。刚刚的一番话滴水不漏,倒让他们觉得之前小看了这位祁王,如今看来,可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撞上的。
“四哥过于谦虚,不过,父皇,儿臣这里倒是有个人选,请父皇斟酌。”
“说。”
“是。”襄王眼底闪过暗藏的杀意,脸上却是一脸的浩然正气:“宁远侯忠贞爱国,且威严仍在,数万将领听命于他,他若去,定能将那些奸诈小人一一揪出,还百姓一个公道,一片清净。”
宁远侯在触及成武帝那赞赏的眼神后暗道不好,成武帝对宁远侯府的疑心仍在,想是想借此将他除去。
成武帝看向宁远侯,道:“宁远侯确实是我大晋的栋梁之才,此事就交由你去办,事成,则重重有赏。”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不过是漂亮的场面话,这件事极大的可能便是回不来了,但如若办不成,等来的怕是侯府的灭顶之灾……
宁远侯用眼神制止要上前反驳的大儿子,跪下谢恩。
成武帝下令让翰林院拟旨,并让各部着手准备,明日一早立即出发。
散朝后,其他大臣纷纷前来祝贺,宁远侯心中虽苦,却不能表现出来,否则指不定要被冠上一个不忠的罪名,只能与那些人虚与委蛇。
直至出宫门,上了自家的马车,宁远侯的大儿子才道:“父亲为何不让儿子说话,皇上此举无非就是想让父亲有去无回,名正言顺的除了父亲,除了宁远侯府。”
宁远侯看向愤愤不平的儿子,心中也倍感欣慰。皇上多疑,他们侯府早先跟随先帝征战,立下汗马功劳,才能有旗下的数十万军队。
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早些年还好,近几年,皇上已经将他们宁远侯府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他将大部分的军队还于皇上,恐怕也没有他们侯府这几年太平日子可过了。
他的儿子在这种形式下也只能藏拙不出头,不然,他相信他们常家的弟子没有一个是孬种,他的儿子又何至于只是一个小小的副校尉统领。
叹气道:“皇上本就疑心我们侯府,此时我若不应下,就是将我们侯府置于险境,如今以我一人换全府上下人的平安已是万幸,回府之后你不得与你母亲说。”
常子濯不甘道:“父亲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皇上却听信小人,疏远我们,甚至想要我们的命,父亲,对于这样的天子,我们为何还要效忠于他!”
“住口,这话也是能随便乱说出口的,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侯府就将沦落到万劫不复之地。濯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我是希望能够在战场上撕杀敌人,荣耀而死,而不是因为皇上的猜疑而死。”
常子濯知道,父亲想是想起与先帝征战的那些日子,肆意快活,而不是如今的苟延残喘,宁远侯从来就是一个忠君良臣。
“若,若不是襄王提及,父亲也许也不会被皇上想起,这些年我们行事也低调,原本再过些时日皇上也能忘记我们了……”襄王一人想获得皇上的宠爱,却要踩着他们侯府的鲜血往上迈,真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啊。
“就算能逃得过这次,也逃不过下次。你切记我去之后,在朝堂上尽量不要和襄王一党对上,不管听到什么都当作听不见,知道了吗!”
常子濯自然懂得:“知道了,父亲。”
宁远侯拍拍儿子的肩膀,嘱咐道:“把你这副样子收起来,你母亲若是看见你这个样子还能不猜得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常子濯听着父亲说话总是离不开母亲,心里的怨气也消散了一些。
果然没过两天,延城附近大大小小得村落都发现了瘟疫,这些村子无一例外是收留过那些难民或是接触过难民的。
延城人心惶惶,延城里一些氏族富商更是对知府施加压力,要求他将城门关闭,禁止一切外来人员进入延城。
知府这边也是忙得焦头烂额,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生怕被老爷当作箭靶子出气。
他一边顶着那些氏族富商的压力,一边也担忧着百姓的病情。虽说他是对权势有一些迷恋,想爬得更高,但是何尝不想做一个为民请-命得好官,只是做到如今他这个位置,也不是能够随心所欲的了。
听着下面的人禀报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感染的人数一直在迅速的增加,召集的那些大夫,也根本就是毫无办法。
知府不禁也将希望寄托于京畿那边,希望皇上能尽早派太医院的人过来……
知府那边的忙得脚不沾地,徐氏这边也不太好,自从瘟疫的消息传染开来,不少世家夫人都纷纷要上门打探消息,推了一两次的话还行,只是她却没有办法一直视而不见,他的夫君还要仰仗这些人的背景帮忙。
到最后应付不过来,就只能装病,一律不见客了。
那些夫人们见状也不再好相逼,也怕被过了病气。
而徐氏这位当事人现在却完好无损的坐在堂上,唉声叹气地跟辛言吐口水。
辛言都不由得感叹,徐氏这心也太大了吧,这边将众位夫人挡了回去,另一边却又下了帖子,将她邀约进府,可见他这位知府夫人做得也忒难了点,连听她说心里话的手帕交都没有。
辛言将一盒糕点推到徐氏面前,道:“这是我昨日闲来无聊弄做的点心,你尝尝。”
徐氏面容愁苦道:“我如今哪还有什么心情吃这些东西,我这连装病也装不了多久了,你是没看到前几日那些世家夫人的嘴脸,险些就快把我吃了。”
“京畿那边就没什么消息吗?”
徐氏皱皱眉:“皇上倒是派了人来,只是……他派来的是宁远侯。你不知道,宁远侯早期是先帝的忠臣,跟随先帝上阵杀敌,直到皇上登基才慢慢没落,但他也是个将军,行兵打仗他行,这治病救人的他能有什么办法,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
她觉得皇上派个文臣也好过派个武将来。
辛言问道:“皇上没有派太医院的太医过来吗?或是带来了什么命令。”
说到这,徐氏心里又有火:“皇上倒是派了太医院的人来,我听老爷说,被派过来的人都是那些不善于专研,不懂变通的人,太医院院首或是几个得力太医是一个也没来。而且,还命老爷要将瘟疫控制住,如若不然两罪并罚。”
徐氏想不通成武帝此番做法,辛言却早就了然于心。
他们这个皇上啊,多疑,好面子且还胆小,否则不会让曾经南征北战的宁远侯前来,还派来医术不能算是很精通的太医,将医术好的太医留在宫里,这不过是怕万一瘟疫蔓延到京畿,他能够活下来吗?
徐氏又道:“今儿一大早,老爷就带着宁远侯出城去探查病人了,我这心里也着实着急。”
辛言只好安慰道:“那太医至少也是从太医院里出来的,想来医术也不会差到哪,也许过个几天便能有法子了。”
“希望如此吧。”
辛言在知府里又陪了徐氏一会,便告辞。
回到府里,就让卫小淳将查来的消息说清楚。然而情况竟是比徐氏与她说的还要严重几分。
“已经有几位大夫和镇守的士兵出现了瘟疫的病症,听说这次的病症比之前瘟疫还要来得凶猛,以前流传下来应对瘟疫的药房也都没用了,症状较轻的人用药之后也只是缓个一两日,重者则完全无效,已经有发生过几次暴动,虽然规模不大,但士兵中也出现了逃走的情况。”
辛言没想到事情已经这么严重了,最严重的一点是以前的药方居然没有用,这下可难办了。
辛言略微思索,脑中突然浮现一些记忆,眼中闪过一丝坚决,走到桌案旁,飞快写下几句话,交给卫小淳道:“马上将这份信送回山上,让元先生立马赶过来。”
卫小淳惊讶道:“姑娘是要元先生下山找医治瘟疫的办法?可是,元恐怕不行吧,元先生说过不会下山的。”
“他不想下山只不过觉得这山下没有他与他匹敌的对手,况且他原本就喜欢研究那些疑难杂症,这次不就是个好机会了,他会来的。”辛言勾了下嘴角。
“好,我这就去。”
“等等。”辛言叫住卫小淳,她话还没说完这丫头就这么急匆匆的走了。
次日一早,辛言便让卫小淳准备马匹。
“让他们备马车,我们出城看看情况。”
卫小淳失声道:“姑娘,你难道要去那些染了瘟疫的村子吗?这不行啊!”
“我们不去那些太严重的,就是去看看情况。”
“姑娘,你身子弱,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你昨日不是给元先生消息了吗,这件事等元先生来了,再让他处理吧。”卫小淳声音都透着着急。
“我去,自然不是赤手空拳去的,防护什么的都会做,没那么容易染上的,你忘了前段时间我们在安华寺也接触过吗?你姑娘我没你想得那么弱的。”辛言循循诱导着卫小淳。
“这,这也……”
辛言打断道:“好了好了,我已经决定了,你再反对的话我可就不带你去了。”
“这不行,我要去的。”卫小淳着急道,姑娘要去,怎么可以不带上我呢,说什么我也要保护姑娘的。
辛言双眸闪过一丝狡黠,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不带她去,只不过是以退为进,这不,这傻丫头就缴械投降了。
另一旁的籍北假装没看到自家主子的坏笑……
辛言摸摸卫小淳的脸蛋,小脸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生闷气而染上红晕,但在辛言眼里,就活脱脱是一个被人调戏的良家妇女啊,按耐住想捏一捏的冲动,还是很温柔地安慰刚被自己坑了一把的小侍女。
问,贴身侍女动不动就脸红搞得主人很想犯罪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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