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让安慰道:“朕已经命人继续捉拿贼将乞颜阿古拉了,一定会为你父亲报仇的。当年额日和首告有功,朕没有忘记他。不过……朕记得额日和有六十了吧,膝下怎么会有年纪这么小的公主?”
吉雅回道:“我是阿爸四十九岁那年生下的,是族里最小的女儿。阿爸最疼爱我一直把我养在膝下,如今回归天神的怀抱,最放不下的也是我。”
南宫让目露感慨:“昔日功臣将掌上明珠托付给朕,朕定会护你一世周全。”
“四九。”
“奴才在。”
“拟旨,册封吉雅公主为昭仪,赐字雅。”
“遵旨。”
吉雅说道:“谢谢陛下成全。”
南宫让终于露出笑意,招了招手:“来,坐到朕身边来。”
场中的气氛凝重的快要滴出水来,自元后马氏薨逝,南宫让再没让任何女子在这种场合坐到他身侧。
高贵如惠贵妃,贤良如贤妃、甚至与元后肖似的良妃、后宫的妃子使近浑身解数,做梦都想陪在南宫让身侧出席正式场合,都没有成功。
后位空悬,能坐到南宫让身边的意义非凡。
吉雅不明白这个道理,其他人却是明白的。
南宫静女眼睁睁的看着吉雅大方的坐到自己的父皇身边,心口发堵眼眶一红:那个位置是母后的。
父皇明明说过他这一生绝不会让任何女人染指母后曾经拥有的一切,这个吉雅又算什么东西?
比自己的几位皇兄年纪还小呢……
南宫姝女也是五味杂陈,自己的母亲跟了父皇半生,诞下一位公主却只封了一个昭容,这草原公主尚未侍寝位分就高过了自己的母亲……
侍寝次日,所有位分比她低的都要到她的宫中参拜她,一想到自己的母亲要跪在一个十九岁的少女面前,喊她一声“姐姐。”南宫姝女就感到阵阵悲凉。
南宫让急不可耐的拉着吉雅的手摩挲,吉雅非但不躲反而软绵绵的靠在南宫让的身上:“适才有件事忘记同陛下说了。”
“哦?是什么?”
“关于那位贼将,乞颜阿古拉……”
吉雅的声音不大,但此时场中异常安静,坐在靠近御案的皇室成员和重臣恰好能听到。
齐颜死死的攥着拳头,双腮隆起:难道,自己的复仇之路就这么结束了?
她远远地望了南宫静女一眼:你是否会亲手杀了我?
吉雅倚在南宫让怀中,亦在打量着齐颜。
十一年了,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只是长高了些,五官更加俊秀、身子还是那么单薄……脸上不知怎么弄了一道疤,反而有些王子的样子了。
看到齐颜的那一刻吉雅险些失控,好在这几年她与几位兄长虚与委蛇,练就了一副喜怒不行于色的好本领。
当年父亲最恨的人就是草原猛虎苏赫巴鲁,如果不是他,图巴部也不会走到末路,后来父亲打开了草原大门将祸水引到了草原。
图巴部从此成为草原的霸主,但只有吉雅知道:那几年父亲仿佛苍老了十岁。
之后图巴部的祖坟被草原同胞刨了,父亲却没有追究。只是在喝醉后总对她说:他是草原的罪人,会受到天神的处罚的。
父亲也被渭国的雄师吓破了胆,不仅不敢反抗,还专门请了先生教授他们兄弟姐妹渭国的文字和语言。
吉雅收回了目光,齐颜的反应尚能让她满意。
虽然不知道堂堂撑犁部的王子怎么会出现在渭国的朝堂上,就当成他与自己的目的一样吧。
“那厮如何?”南宫让问道。
“那贼将首领,并非撑犁部王子乞颜阿古拉……”
南宫让皱起了眉,看着吉雅。
“小时候阿爸曾带我拜访过一次撑犁部,苏赫巴鲁的可敦是渭国人,所以他的一双儿女血统并不纯正。王子乞颜阿古拉虽有一副魁梧的身体,却是黑眸。他的妹妹乞颜诺敏倒是生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眸,不过身体羸弱。”
齐颜的呼吸一滞,压下心中的震惊,隐去眼中的绝望向高位望去。
吉雅却并没有看她,继续说道:“那日贼将杀入白水城,我见过他。他的眼眸是琥珀色的,绝对不是乞颜阿古拉。”
“你是说……有人在借此造势?”
吉雅答道:“乞颜阿古拉当年虽年幼,却因天生神力驰名草原又是撑犁部唯一的王子,这个的名字在草原人心中有些分量。”
“那真正的乞颜阿古拉现在何处?”
“想必是死了,不然以他的性子怕是藏不住的。”
齐颜浅浅的呼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吉雅认出自己了!不过她故意将自己与小蝶的特征说反,是在为自己洗脱嫌疑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想与自己做交易?
还是说……她来到渭国的目的与自己是一样的?
齐颜不明白:当年是额日和出卖了草原,这些年南宫让对图巴部恩赏有加,吉雅又有什么理由复仇呢?
……
宫宴开始了,南宫望拉着四皇子南宫威喝了一杯又一杯,老四不胜酒力他直接越过五皇子南宫达,来到好酒的南宫烈身边。
南宫让注重养生已经很多年不曾豪饮了,但在吉雅温柔的服侍下也痛饮了三杯。
他拥着这位与他女儿年龄相仿的公主,开怀的笑着。
南宫静女又喝了几杯,难过的说道:“这算什么?她的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吧?”
南宫姝女连忙捂住了南宫静女的嘴:“你轻声些,被人听去可怎么好?”
谁知南宫素女借着说道:“这位雅昭仪确实倾国倾城,换成任何一个男子也是抵挡不了的。”
“大姐,你怎么也?”
南宫素女饮下一杯:“本宫乏了,请安自去。”
南宫让体恤大女儿生产不久,还准许驸马上官武同去。
被雅昭仪磨了这么一阵他早就心猿意马,南宫素女正好给他开了一个好头。
“列为爱卿,与朕共饮一杯。”
众人纷纷起身饮下樽中酒,南宫让放下酒樽说道:“朕身体乏累,先行回宫了。”
“恭送陛下。”
齐颜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陷入沉寂,谁知一个酒气熏熏的身体突然靠到她的身上。
南宫烈搂住齐颜的脖子,呼出的酒气打在她的脸上,令她真真作呕。
“妹夫可知欺君是何罪?”
齐颜扫了南宫烈一眼,身体绷直头向后仰:“自然。”
南宫烈一把抓住齐颜端着酒樽的那只手,里面的琼浆玉液随着摇晃起来:“父皇下旨与众人共饮,妹夫杯中的酒水为何一滴没少?”
齐颜皱了皱眉:“臣不能饮酒。”
南宫烈放肆的笑着,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皇下旨让你喝,不能喝也得喝。”
南宫望突然笑出了声音:“哈,好一个君要臣死。六弟别闹了,过来继续……”
谁知南宫烈竟将下巴抵在齐颜的肩膀上,轻声说道:“本宫最恨她要什么有什么,不想要的也有人强塞给她……”
南宫烈被南宫望拉走了,最后的这句话却在齐颜的心头炸开。
她终于明白南宫烈为何如此针对南宫静女,原来是出于嫉妒!
南宫姝女劝不住南宫静女,又看到南宫烈去纠缠齐颜生怕这一幕被自己的小妹瞧见大闹一场。
六哥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如果派个宫婢去请,说不定会触碰到他古怪的脾气,反而不放人……
于是她嘱咐宫婢照顾南宫静女,向齐颜这边走来。
陆仲行心中苦闷,父亲在汤泉山养病为人子女却不能去侍疾,而且软话说尽与南宫姝女的关系也不见好转。
今日得见家兄,多喝了几杯。
自从陆仲行当了驸马,陆伯言倒是和这个双生兄弟亲近了几分。
陆伯言拍了拍陆仲行的肩膀:“那不是灼华殿下么?”
陆仲行抬起头,眯着一双醉:见到南宫姝女向对面走去,停在了齐颜的案前。
“妹夫,小妹喝醉了你带她回去吧。”
南宫烈见来人是南宫姝女只是冷笑一声,并未为难。
南宫姝女长吁一口气,与齐颜一起回到了南宫静女案前。
齐颜看着满桌狼藉轻叹一声,蹲到南宫静女身边,握住了她执杯的手。
南宫静女不悦的“啧”了一声,看到是齐颜怒容立消:“是你啊……”
齐颜目露疼惜,柔声道:“殿下又贪杯。”
南宫静女撇了撇嘴,委屈的回道:“本宫心情不好。”
南宫姝女怕自家小妹说出“悖逆”之言,蹲到齐颜身边小声说道:“三妹醉了,快带她回去吧。”
“是。”
“殿下~。”
“嗯?”
南宫静女与齐颜对视片刻,松开了酒杯:“好了~本宫知道了。”
“劳烦二姐告知三殿下,公主不胜酒力臣先带她回府了。”
“去吧,路上小心。”
“是。”
南宫静女脚下漂浮,将自己完全交给齐颜,任凭对方扶着。
明明适才还和南宫姝女不断抱怨,一贴到齐颜却无比安静。
二人走出灯火通明的御花园,意识模糊的南宫静女突然来了精神。
她按着齐颜的胸口勉强站直了身体,吩咐到:“把轿辇传到这里来,多叫几个人提着灯跟着。”
“喏。”
南宫静女说完又软软的贴到了齐颜的怀里,呓语道:“就在这儿等轿辇吧,外面黑。”
齐颜垂下头,南宫静女闭着眼睛安静的窝在自己的怀里……
齐颜的目光有些复杂,但还是紧了紧环在对方腰间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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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深水加更,感谢大家打赏的深水。
ps:吉雅这个角色对于某些偏爱身心双洁,处女情结的读者来说或许并不讨喜。
但她是一位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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