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片场化妆间。
化妆师妹子小心用化妆蛋晕开遮瑕,遮住人脸侧一大块淤青。
“被打还要被全网骂,算什么道理。”周鲸拧眉,抱怨:“我又没有对许净洲动手,也没真的砸中那只鹦鹉,怎么就骂这么惨。”
“你也是,”经纪人在旁边埋怨:“就是只鹦鹉,你砸它出气有什么用?”
“人家许净洲看不惯你,都直接在直播里朝你动手,跟你阴阳怪气砸鹦鹉的行为一对比,你觉得谁更讨喜?”
周鲸看他一眼。
经纪人默默闭上嘴,继续低头看手机。
当时也是冲动上头。
他打许净洲,魏准说不定还要找他的事。周鲸原本想,就是砸只鹦鹉出气,许净洲犯不着因为只鹦鹉在直播里跟他撕破脸,
怎么也没想到许净洲会突然动手。
许净洲那么在乎魏准送他的东西,魏准看起来也很重视他。
两人倒是很甜蜜。
稍后要拍的是场哭戏。
经纪人抬头时,见这人正一个劲抽纸巾,以为周鲸这是在练戏,就也没多想,叫来化妆师给他补妆。
周鲸心里憋闷,连剧本都不想看,翻手机看网页的时候瞥见从顶端弹出信息。是魏家大哥发给他的。
他从小跟谁都熟,跟魏清鸣的关系也不错。
【魏大哥:小鲸,给你说个好消息。】
【魏大哥:我今天下午本来想去找魏准说魏家生意的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周鲸心情不好,也不打算回消息,面无表情等后续。
【魏大哥:……】
【魏大哥:我看到魏准跟他那个小情人闹别扭,就在他家门口。那个叫许净洲的,抱着鸟笼一副快哭了的样子,看着还挺招人怜。】
【魏大哥: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你可得抓紧机会。】
吵架了?
周鲸盯着消息愣神,一时间还有些不敢相信。
跟他搭戏的女主刚到,被人簇拥着进化妆间化妆。对方是圈里正出名的小花,看见他后便笑着打招呼:“早啊周哥。”
周鲸出神似的,理都不理他。
大家都是最近人气比较高的明星,谁没点傲气。见自己被冷落,妹子忍气坐下,又挑话题:“周哥稍后要不要先跟我对一遍戏?昨天开机后一直失误,导演都骂人了,今天可要好好拍。”
她抬起下巴,负责化妆的妹子给她上眼线。
刚要继续说,突然听到身边咣当一声重响!椅子翻倒正好砸到她脚腕,她疼得一偏头,化妆师的眼线直接画到她太阳穴。
周鲸突然冲出去,一句话也没回她。
妹子直接气得说不出话,脚腕被椅子砸出块大的黑青。
“他真以为自己背后有周魏两家撑腰就能这样欺负人了?!”虽然脾气暴躁,但她在剧组里一直对周鲸很忍让,今天这事算根□□,彻底把矛盾点炸。
“大家都是演员,拍戏是工作!周鲸这两天什么工作态度你们也都看在眼里,导演不给我一个合理说法,这剧谁都别想拍!”妹子抽张卸妆巾卸掉眼线,红着眼招呼经纪人,“走,找导演商量换男主的事。”
·
宋淋交了个新女朋友。
也是为拉魏准出来散心,他自己一个人叫不出魏准,就想把在医院加班的林封叫出来。林封听到他聚会的理由后,二话不说就把电话挂了。
宋淋也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医生,又狗腿打了十几通电话,才打通。
“让你们看我女朋友是假,把魏准拉出来散心才是真的,”他苦口婆心:“魏准懒得搭理我,这事还得你出马。”
“呵。”这人在电话那端冷笑,“就以你换女朋友的速度,魏准能听你的才出邪。”
宋淋:“……”
宋淋:“行吧是我太无聊了。林封哥?小林哥?小封哥?”
他天生脸皮厚比城墙:“封封。”
“滚。”林封堵住他的话,“你就别带女朋友了,换个借口也能把魏准叫出来。”他话音一顿,“况且你带人来,说不定人家扭脸就看上魏准了。”
宋淋化身祖安少爷,骂骂咧咧半钟头。
林封给魏准打去电话。
将近三天,这人的手机跟丢了似的,左右打不通。公司那里又说魏总已经请了小长假,同样找不到这人。
林封跑去家里找。
他边打电话边敲门,才把人从屋里叫出来,开了门。
“你有事?”这人手里拎着本书,穿身黑缎睡衣,大抵刚午休睡醒,头发很乱,“一个这边打电话催魂,一个直接上门,你跟宋淋真够闲。”
林封看他这样,蹙眉,“出去走走?”
魏准:“不去。”
“你是又去找许净洲了吧?”林封意味深长笑,“上次不知道是谁说什么落音定锤,不是恋爱脑,两三天就能把人忘个一干二净。”
“你来这趟要是专门为了冷嘲热讽,现在,”魏准抬手画了个圈,眉眼不耐,“后转直走,滚蛋不送。”
上次跟许净洲见面时的对话还清清楚楚。
魏准当时没想清楚,还以为这人上了自己的车,肯推心置腹说番话,心里应该是有他一星半点的位置。
等他开车到公司后,才品过许净洲话里的深意。
什么叫跟他相处时是在演戏?眼里没有别人?
什么叫对彼此都不了解?
他包许净洲的时间少说有几个月,期间所有时日也不全在床上度过。许净洲平日里对他那些好、在他眼里别致独特的细节和习惯,难道都是假的?
都是演出来的?
这想法不能深想,挖得越深越让人心凉。
“我可不只是来冷嘲热讽,”林封说:“昨天我去给许净洲复诊,”
魏准停下手里动作,抬头看他。
“人倒是很冷静,也不糊涂,就是在提起你的时候,反应有点大。”林封盯向他,“许净洲还跟我说要去公司找你,不知道去了没有。”
“你怎么才跟我说,”面前人蹙起眉,起身,“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林封啧声,“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不在公司,他去公司找谁?”魏准说:“他那个倔脾气,一天找不到就会天天去找。公司里的人又不认识,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刺激到他。”
林封看他是要换衣服,渐渐收起开玩笑的态度。
他心里明了,也就没再多说别的,“本来是找你出去玩,结果随便聊两句,你倒是要去找许净洲了。”林封失笑,“宋淋知道又要骂我了。”
魏准没理他,拎起车钥匙往外走。
林封看他下意识慌乱的动作,莫名想起五六年前的夏天。
少年人从医院门口气都不喘冲到急诊室门口,满眼慌乱。
外面瓢泼大雨,地上泥泞溅了满身,刚换上的干净校服愣像是从泥坑里挖出来,把他冷白干净的皮肤染的肮脏不堪。
急诊室的灯亮着,门口却空荡荡每一个人。
“林封!你他妈是不是骗我!”那时候的魏准十几岁,眼睛亮却灼热,什么情绪都能化作不避锋芒的刺,恶狠狠扎向身边人。
他眼底泛红,“你不是说周鲸被车撞了??人呢?周家独子被撞,急诊室门口一个人都没有?周鲸他爸妈呢!”
“我不知道啊,”林封一脸茫然,“我是看班群说的。我知道后立马就告诉你了,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从身后楼梯间里传出哄笑声。
本以为在急诊室里的少年从阴影里探出身,旁边跟着其他几个富家子弟,周鲸瞥向他,又像是看什么不足入眼的泥土似的移开视线,
“怎么样?是不是半小时之内?”他笑着跟旁边人打趣:“是你答应跟我打赌的啊,如果魏准半小时之内到了,你就得给我抢到足球赛的门票。”
“林封,”已经在门外的魏准不耐烦喊他,“出什么神,你还要在这待着?”
林封猛地从回忆里抽出神,几步跟过去。
“我去公司看看,许净洲不在的话就跟你和宋淋去喝点酒。”魏准没注意他的变化,下楼,“你前两天看许净洲的病,有没有好转?”
林封没答他的话。
“魏准,”他突然开口:“其实你能再喜欢上别人,我挺意外的。”
魏准嫌弃看他,“这么矫情,你发什么神经?”
“如果不是许净洲拿你当替身,我现在肯定早就拿铁锁把你们俩锁一块了。难得见你再对谁动心,”林封苦笑,“但可惜,许净洲心里有人。”
魏准眼底情绪变化。
前几秒好不容易活过来的生气又瞬间沉寂,他转过身,“你是又要跟我说什么三十六计跑为上策吗?我不是早跟你说过,我会放,”
“不是,”林封说:“我收回之前的话。你还是自己决定吧,别放弃太早。”
魏准动作一顿。
林封叹口气,“再把许净洲错过了,我怕你孤老终生。”
·
“许先生,魏总真的不在,我们也联系不到他。”前台盯着面前抱鸟笼的青年,被他茫然盯一眼,多狠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离得不远,许净洲套了身米白的珊瑚绒睡衣,毛绒绒的像只兔子。
他抿平嘴角,“我在这里等可以吗?”
“您等不到的。”前台耐心解释:“魏总请了小长假,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来公司,公司也联系不到他。您可以给他打电话啊。”
许净洲平静道:“我打过,关机了。”
“您是有什么急事?”前台还在试图把这人劝回去:“要不你跟我说一说?如果魏总回来了,我就帮您转达。”
“不行。”许净洲蹙眉,“这些话必须是我当面跟他讲清楚,不能转达。”
进不去,这人就等在一楼的候客厅里。
前台担心他受寒,就帮忙泡杯咖啡给他。她从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许净洲,印象里的许净洲一直都是剧里温柔绅士的暖男。
今天见到本人,发现跟想象中完全不同。
“许先生好干净啊,长得干净,声音气质,连眼神都很干净。”她跟同事闲聊:“看起来很温顺的人,怎么这么犟。这是他第几次来了?”
同事掰着指头数:“第五次。”
“待会再劝劝他,总这么跑也不是回事,每次都要等几个钟头,”前台妹子翻着工作册,“魏总又不可能过来,还不如,”
她话没说完,同事突然一个劲戳起她胳膊,眼睛睁大,“魏总!魏总来了!”
魏准刚进公司,就看见某人抱着鸟笼规矩坐在沙发上,手里捧杯咖啡,埋着脑袋一口口细噙。
咖啡烘热湿润的雾气扑上眼睫,许净洲抬头,眼底像是也被热气浸得温热。
两人视线隔空相撞。
前台连忙跑过来,“魏总,许先生找你好几次了。”
“我知道,”魏准收回视线,“我把人带走,过两天再来公司。”
他走到沙发边,把人拉起来,
许净洲被他带走时也没挣扎,只是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他抱着怀里的鸟笼,也没抬头看他,眼睛始终看地面。
魏准把人带到办公室。
助理帮他新换了办公桌,跟先前的颜色材质都截然不同。
魏准靠在桌沿,转身。
他打量这人一眼,问:“李青没陪着你?怎么让你穿睡衣就跑出来了?还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你不冷吗?”
许净洲没理他。
“找我什么事,”魏准也不恼,耐心道:“你要是敢说是想韩昼了,来看我几眼解解馋,我现在就能把你扔出去。”
这句话后,面前人才算有点动静。
许净洲抬眼看他,小声说:“差不多。”
魏准:“……”
他脸色倏的阴沉下来,拽着这人的手腕按在沙发上!
许净洲被他按进沙发里,也没什么反应,本来就没梳好的头发乱糟糟搭在额前,遮住大半眉眼。他平静注视面前人,不期待也不抗拒。
“魏总,”许净洲突然把鸟笼塞进他怀里,拉开两人距离,“这是你买的?”
已经冲到头顶的愤怒冷却,魏准呼吸一滞,垂眸看向对方手里精致小巧的鸟笼。
鹦鹉抓着鸟笼边缘,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止这只,还有上一只,也是魏总买的,对吧?”许净洲情绪平稳,话里没有质问的意思,像是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知道这个后,我想起一些事。”
魏准不自觉攥紧这人手腕,心下隐约有不妙感滋生。
“有许多我原本以为是哥哥做的,结果却发现是魏总。虽然都是些小事,”
说这些时,青年眼睛越来越红,鼻音也加重。
魏准立即松开他,“你是太久没演哭戏,来我这里发挥了?”
“不是,我来是要把鹦鹉还给魏总,还有魏总先前送我的一些小玩意,也都带过来了。”许净洲又从自己睡衣兜里翻出一大堆玩具。
花里胡哨的玩具和小黄鸭发卡,都是先前他送出去的。
这人翻东西的动作像只小袋鼠,很可爱。
但魏准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神情僵滞,看这人把自己曾经的付出丁点不差的还回来——两人间你来我往的所有情谊,亦或是他单方面的喜欢和示好。
许净洲把东西拿出来后,垂眸,自言自语说句什么:
“假的永远真不了,”他说:“魏总,有些东西是替代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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