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东西太多,堆在两人中间。
魏准在愣神中轻微动作,堆成小山的玩具就像是失去最后一处支撑点,猝不及防坍塌,从沙发边缘掉下滚落满地。
气氛安静。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在脑子里翻了多少词,才生硬吐出这么一句。
“我是说鹦鹉,”许净洲从沙发里坐起身,把鸟笼放到茶几上。他的态度依旧不算真诚,从嘴里说出的话也轻飘飘的,
“不过确实很像,魏总还记得把它头顶上的那撮毛染成红的,我这么多天也没发现,”他笑了笑,“我还要谢谢魏总。”
魏准垂眼,“谢我什么。”
“上只鹦鹉刚失踪的时候,我特别难过,如果不是魏总送给我这只,我可能到现在都还没走出来。”许净洲解释。
“你真就只有这个意思?”魏准竭力想调整好情绪,让接下来这段话听起来没那么让他丢脸,尽可能的把语气压得冷淡,
“假的真不了,你是在说我没法跟韩昼比,对不对?”他说:“除了这张脸,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点比得过韩昼,也永远变不成韩昼。”
魏准两手撑着沙发边缘,目光能径直望进这人眼底,这个姿势导致他本就不平稳的呼吸无法畅通,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喘不上气。
“韩昼是你许净洲的心上人,我作为一场戏的替身,没资格跟他比,”他艰涩问:“许净洲,非要把话说这么绝?”
助理本来打算送两杯咖啡进来,到门口的时候硬生生被屋里的气氛逼到后退,端着咖啡哪凉快哪呆着去。
办公室里换了新的熏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许净洲记得,他先前在原主的出租屋用过这种清薄荷的熏香。
两人依旧离得很近,
许净洲盯他半晌,从他眼里看出一些自己并不期待的情绪。他冷淡客气的往后撤段距离,笑了笑,“我本来没这个意思,”
他眼底的光像是方才热咖啡氤氲出的热气,会散,会凉,
“但如果魏总非要这么说,我觉得也可以这样理解。”于是清澈干净的眼底便只剩冰碴似的冷意,真切得让人难以怀疑,
“替身就是替身,我在魏总眼里不也是发泄情绪的对象?”
“你们是不知道,我刚才就在门口溜一圈,那气场吓得我差点把手里盘子给扬了!”助理瞪大眼,添油加醋:“我感觉屋里俩人都能打起来。”
听他吐槽的妹子啧声:“家暴现场?”
“我看许先生文文弱弱的,咱们魏总肯定舍不得打吧?”旁边有人出声:“况且许先生这次来应该是好事?他跑了五六趟呢,肯定是来找魏总和好的。”
“先前魏总丢戒指的事你忘了?”助理感慨:“谈恋爱真够折磨人。”
他话音刚落,
“你好,”从电梯口传来个喘着气的男声,“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魏总在不在?我有事想跟他聊。”
助理想说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赶一个的来找魏总。
刚偏过头,看见对方的一瞬间愣住神,到嘴边的话立即打了结巴。
“啊,魏总?”文案妹子连忙打圆场,“他正在办公室里跟另外一位先生谈事情,您先等等?”
“另外一位先生?”对方蹙紧眉,不大客气的从桌上抽了张纸巾。
“对,”妹子看他一眼,对他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有些反感,但最终没说什么,“是个跟您长得有点像的先生。”
周鲸动作一顿,视线投向办公室的门。
门没关严实,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
低又轻的交谈声从里间传出,不够真切,但显然双方语气都很平和。
周鲸开始怀疑魏清鸣是不是在骗他,不是说两个人吵架了?怎么还能心平气和的呆在一间屋子里?
他刚要掏出手机问,
玻璃破碎的清脆声猝不及防刺破安静氛围!整个公司上下都大气不敢出,
门被由里推开,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许净洲从屋里走出来,看起来并不像是刚吵过架,他看了一圈公司的人,视线在落在他身上时停留一瞬,又平静移开,
青年小跑到一张桌子前,温声开口:“你好。”
“嗯?”助理愣是看他看出了神。被他轻声打断思路,还有些不好意思,“许先生,刚才发生什么了?”他担忧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许净洲笑笑,“就是想来麻烦你,有个玻璃杯碎了。”
助理点头,“好,我稍后找人去打扫。”
“嗯,还有,”许净洲垂眸,眉心很轻的蹙了一下,“刚才我和你们魏总谈话,讲一些比较直接的内容。他的情绪有点激动,”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很着急,本来是想好好跟他讲,但他非要一根筋的把话说得很偏激。”许净洲不满道:“我没想故意气他。”
助理看这人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还怪可爱。
“所以你稍后帮我说两句好话,然后再安慰安慰他。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把自己弄得很糟糕,我也会愧疚。”许净洲说:“你就告诉他,我已经把东西还干净了,”
他拨着手指算了算,嗯一声,“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
·
魏准觉得这人今天来一趟,怕不是就为了故意气他。
气得他刚才想拿杯子喝口水都没拿稳。
本来谈话的气氛就不算轻松,他这边绞尽脑汁在想该怎么把方向圆回来,碎了个杯子,许净洲就像受惊的猫似的,炸起毛扭头就跑。
这人看起来温顺乖巧,拿刀扎人心的时候也是真的果断决绝,深知什么话是他要害,每个字都拿捏得无比精准。
亏他来之前还抱了许多不该有的幻想和期望,一路上都没能专心开车。
“魏总,”助理站在门口,小心翼翼道:“还有个人来找您,就在外面。”
魏准以为是林封等不及来找,就没多想,“让人进来。”
再回身的功夫,就看到周鲸站在办公室门口。
原先就糟糕至极的心情瞬间跌到负值。
“阿准,”周鲸扯住衣角,“我回国后好像还没来过你公司。”
魏准坐回座位,没理他。
周鲸觉出尴尬,干笑了声,“你不问我来找你干什么?”
魏准依旧没出声。
“我记得你生日好像是最近?是吧?”周
鲸自顾自唱独台戏,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在一些,“我跟以前和你玩得比较好的老朋友商量了,等你过生日,我们出来聚,“他话音一顿,“好多人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看赛车,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周鲸抬起视线,期待这样的话能引起对方一点反应。
魏准从笔筒里抽出根钢笔,分神去看助理刚送来的新文件。
周鲸:“……”
嘴角最后一点笑也维系不住,他张了张嘴,将原本想好的那些嘘寒问暖的话咽回去,转而谈起另外一个人,
“很巧啊,我刚才来的时候,”周鲸有意顿住话音,“看到了许净洲。”
魏准手里笔尖停顿,抬眸看他。
面前人眼睛倏忽间通红,外套衣角被他攥得皱巴。同样都是爱哭的性子,就连哭,许净洲都要哭得比他讨人怜。
魏准烦躁挪开视线,
“你跟他吵架了?我在外面听到有摔杯子的声音,”周鲸绷着最后一根筋,勉强压制话里的颤音,“你以前好像都没和我吵过架。”
魏准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净洲知不知道你快过生日了?”周鲸接话:“他给你准备礼物了没?”
他先前说那么多,魏准都不理人,
唯独一提到许净洲,这人的反应比提到魏家破产还要大。周鲸忍着脾气,越来越觉得自己这趟来真是脑子进水,有病。
他换着法子想要提醒魏准,指望魏准能意识到自己比许净洲的好。
本来话题拉到这里,他以为魏准好歹该缓下语气。
周鲸等了半晌,
最后只等到面前人冰冷不带感情的:“滚。”
许净洲还他的东西和鹦鹉就在旁边搁着,提醒他前半小时在这里发生的对话。许净洲会记得他生日?
这人不把韩昼的生日安在他头上,都算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在国外留学几年,听不懂人话了?”魏准冷笑,“还是要我给你解释解释滚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欢迎你?”
“魏准!”周鲸实在忍不下去,濒临边界的愤怒瞬间爆发。他憋了半晌的泪,到头还是哭得十分狼狈,“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凭什么对我这个态度?”
魏准冷眼看他,“我对你一直这个态度。”
“我记得你生日,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我本来可以在国外继续发展,我是专门回来找你的!”他解释:“我也一直在跟你道歉。我以前小,不懂事。”
魏准嗤笑一声。
“如果你还计较当年保送资格的事,我,你也可以断我的路。”他猛吸口气,“我可以不演戏了,我把资源都让给许净洲。”
周鲸话音越来越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却已经挽回不了,他近乎失去理智,一股脑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记恨我当年欺负你,你现在也可以欺负我,你恨我就原原本本还回来,”他话音一顿,崩溃似的,“就是不要再拉许净洲一起,好不好?”
刚才许净洲在的时候都没这样,
现在倒像是他在跟魏准吵架。明明他没说什么伤人的话,怎么就吵起来了。
周鲸把这些话憋了好久,
一直觉得说出来没有面子,结果却眼睁睁看着许净洲把人抢过去。
魏准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依旧觉得十分好笑,
“周鲸,”他问:“你真知道我生日什么时候?”
周鲸没想到他问这个,“啊?”
“你是问了魏深?还是问了林贞?”他语气平淡:“在魏家人眼里,我的生日就是进魏家那天的日子。”说着讥讽一笑,“那也叫生日?”
周鲸愣住神,
他确实是问了林贞,毕竟从前他对魏准的事并不上心。
“另外你今天过来,应该是从谁那里听到什么?”魏准转了几圈指间的笔,问:“魏清鸣?是他跟你说的?”
他眼神轻蔑,“应该告诉你,我跟许净洲吵架了,是不是?”
周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这些的。
不过魏准肯跟他说话,还说这么多,他已经觉得愉悦不少。周鲸哦一声,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魏大哥以前就向着我,是我跟他打听你的事。”
魏准打断他的话:“我确实和许净洲吵架了,也分开了。”
周鲸抬眸看他,
心底后知后觉泛起雀跃欢喜的情绪,他装作平静神情,遮掩期待,“也没什么关系,许净洲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你,他早就跟我说,”
“所以我现在打算重新追求他,”
魏准再次打断他的话,语气一如既往的冷而淡漠,“正追着呢,你感兴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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