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天裔哥哥……可还有照顾你的机会?”南宫天裔满眼坚定,心中却是有些忐忑,这“照顾”二字,包含了太多的东西。
聪明如安宁,自然是知晓南宫天裔的意思,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个身影,眼神微微有了变化,苍翟,他现在还在校场外等着她,忆起方才他的举动与对自己的话,便是此刻想起,她心中依旧震撼。
“天裔哥哥……”安宁轻唤出声,她何德何能,能得天裔哥哥这般深情,可是,她的心里似乎已经装满了一个人,既然这样,她更加不愿耽搁了南宫天裔。
“够了。”南宫天裔猛然打断安宁的话,方才安宁那一个细微的眼神变化,却已经让他看清楚了很多东西,方才,在那一瞬,宁儿想的是谁?他心中隐隐能够猜得出来,已经晚了吗?既然已经晚了,那么他何必还要让宁儿为难呢?何必还要让宁儿亲口出拒绝的话呢?
安宁微微皱眉,却听得南宫天裔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哈……天裔哥哥给你开一个玩笑而已,天裔哥哥怎么可能没有机会照顾你呢?我永远都是宁儿的哥哥啊,自然是会照顾宁儿一辈子,来,宁儿陪天裔哥哥喝一杯,不过依旧像以前那样,你一口,我一杯。”
南宫天裔比安宁大了好几岁,在他会喝酒的时候,安宁也甚是好奇,所以便缠着南宫天裔要酒喝,可南宫天裔又怎么会让那般的宁儿喝酒?但他却拗不过安宁软泡硬磨,最后二人只能相互妥协,商量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南宫天裔喝一杯,安宁只能喝一口。
安宁点头,“好,一切都听天裔哥哥的。”
安宁捧起酒坛,却一把被南宫天裔拿过去,然后径自满上了两杯酒,原本刚毅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举起酒杯,对着安宁道,“宁儿,天裔哥哥希望你一直都好好的,若是……若是……”
南宫天裔却是没有完,仰头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尽,不知为何,这一杯酒,入口却是那么苦涩,他没有完的话是,若是时光倒流,他便是收到那一封安茹嫣伪造的信,他也再不会选择愤然离开。
可他终究是没有了选择的机会,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宁好好的,幸福的活着。
这一夜,南宫天裔不停的喝酒,安宁自然是一直奉陪着,直到天色已晚,南宫天裔才亲自将安宁送出了校场。
“宁儿……”南宫天裔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几步的身影,轻唤出声,他心里不舍,他知道,宁儿出了校场,若下次再见,他只会将对宁儿的感情埋得更深更深,不然,终究是会让宁儿为难。
安宁顿住脚步,回头望进他的黑眸,从那双眼里,她看到了浓浓的不舍,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天裔哥哥,宁儿会经常来看你,你若回城,也记得要来看宁儿。”
今晚的见面,二人都明白,他们之间有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南宫天裔大步上前,喑哑的声音在安宁的头顶响起,“宁儿,让天裔哥哥像以前那般,抱抱你……成么?”
饶是南宫天裔这般无所畏惧的铮铮男儿,此刻却也害怕着安宁的拒绝,安宁又怎忍心拒绝他的要求?上前一步,主动靠在他的怀中,南宫天裔神色难掩激动,便是身体也在隐隐颤抖着,他明明知道,这一个拥抱对宁儿来,不过是一个兄长的拥抱,但在他的心里,却似乎是成了他埋葬感情前,最后的一次放纵。
颤抖着手,围住安宁的身子,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猛地,他好似看见什么,眸光一怔,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从诧异诧异,到不解,再到了然,最后是钦佩……
不错,他看到的,正是一骑骏马上坐着的苍翟,虽然是在黑夜中,但是,以南宫天裔的视力,却能够清晰的看到苍翟的表情。
他本就诧异苍翟会在这里,仔细一想,定是苍翟送宁儿来的吧!此刻瞧见苍翟那包容的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没有想到苍翟的心胸竟这般包容大度,他知道,那不是苍翟对宁儿的不在意,而是他对宁儿和自己的信任。
好一个苍翟啊!单是在这一点上,自己就已经输给他了!
宁儿选择苍翟,或许是对了的!
“走吧。”万分不舍的将安宁从怀中拉开,如时候那般,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催促道。
安宁点头,深深的看了南宫天裔一眼,转身朝着校场外走去,夜色之中,校场内的南宫天裔看着安宁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校场外的苍翟,目光也一直在安宁的身上,看着她朝着自己走近,高大的身躯跃下骏马,迎上安宁。
方才安宁还没回来之前,苍翟就已经打发车夫回去了,有他在,送安宁回府的事情,他当仁不让,心翼翼的将安宁安置在马上,随即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将安宁牢牢的圈在双臂之间。
“下次若是要来看南宫将军,依旧让我送你来。”苍翟温和浑厚的嗓音在安宁的耳边响起,夜色中,一骑骏马,两抹身影,慢慢的朝着北城门而去。
安宁微怔,心中一暖,立即点头,随即却听得苍翟的声音多了几分霸道,“看南宫将军可以,但方才那般拥抱,以后只属于我。”
着,苍翟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将安宁搂得更紧,不在吗?他怎能不在意?方才的拥抱,仅此一次,以后,即便是兄长般的拥抱,他也不允许,强势也好,霸道也罢,反正宁儿只是他一个人的宁儿!
安宁听着他这般占有欲极强的宣告,禁不住笑出声来,“怎么我闻到一股酸味儿呢?好酸哪!”
苍翟身体僵了僵,自然是听出了安宁语气中的促狭,宠溺的摇摇头,脸上的笑意却是更浓。
而此时的校场内,等到安宁和苍翟已经离开了许久,南宫天裔的身影依旧站在原地,一步也没有移动,双眼依旧望着安宁身影消失的方向,眸中太多的情绪交织着。
终于,过了许久,南宫天裔才走回营帐,只是,当他走进营帐,看到里面的景象之时,身体微怔,几乎是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可,看了看大帐内的布置,以及壁上挂着的那一把剑,南宫天裔确定这正是自己的大帐无疑,可是,眼前这情况是怎么回事?他所看到的,正是一个女子,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子旁,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方才宁儿带来的东西,那享受至极的模样,好似这营帐本来就是她的一般。
那女子仰头豪爽的喝酒,好似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出现一样。
南宫天裔大步走到那女子面前,看到那张俏丽的容颜之时,眸子却是一紧,这女子一袭大红劲装,面若桃花,又透着一股子英气,可不就是今日白日里的慧敏公主吗?
她怎么在这里?还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吃着宁儿给他送的东西?!
南宫天裔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问,那上官敏却是抬眼瞥了南宫天裔一眼,“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哎,我还以为,南宫将军今晚要在那校场门口站一个晚上呢。”
话间,上官敏可没有闲着,仰头喝下一杯酒,又重新满上,还不忘将点心往自己的嘴里塞,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好似饿了好久一般,任谁一看,怕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豪爽得几乎不顾形象的女子,会是西陵国女皇陛下最疼爱的慧敏公主。
她确实已经饿了好久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公主的形象?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听了上官敏的话,南宫天裔脸色微沉,隐约浮出一丝尴尬,敛了敛眉,南宫天裔的态度颇佳,“慧敏公主怎么会来我这里?”
上官敏刚吞下一口点心,抬眼看向南宫天裔,俏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但那笑容在南宫天裔看来,却让人头皮发麻,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上官敏放下手中的酒杯,将另外一个酒杯斟满,随即端着酒杯,满脸讨好的走到南宫天裔的面前,“多谢今日南宫将军慷慨解囊,敏敏也不能为南宫将军做什么,请南宫将军务必喝了这杯酒,算是接受敏敏的谢意了。”
南宫天裔微微皱眉,对方好歹也是西陵国的公主,因为这一点,他也是应该以礼相待的,看了看杯中的酒,又看了看上官敏满是期待的双眸,接过酒杯,仰头一口喝下。
只是,口中的酒还没有来得及吞下去,便听见上官敏松了一口气道,“喝了这杯酒,敏敏就是南宫将军的人了。”
南宫天裔一怔,双眼倏地睁大,猛地将口中的酒全数喷洒了出来,上官敏正站在南宫天裔的面前,那酒水就丝毫不差的全数喷在了上官敏的脸上。
这一下,两个人都呆了,上官敏的脸色尤其难看,上官敏想到什么,这个时候却没有去顾及脸上的酒,忙抓住南宫天裔的手臂,好似害怕他跑了一般,“你……你有这么震惊吗?南宫将军,我……我很好养的,给些吃的就行,反正你今天拿黄金在苏琴那铁公鸡手中把我赎了过来,本公主就是要跟定你了,你休想逃!”
南宫天裔比起那苏琴可是好得太多了,为了她逃婚的日子不挨饿,她怎么着也得抓住这么一棵大树,先解决掉温饱问题再,南宫将军是这营中的老大,手下那么多人,多养她一个,也应该不是问题吧!
南宫天裔嘴角忍不住抽搐,这才明白上官敏的真实意思,但依旧难掩尴尬与为难,“慧敏公主,不如容南宫天裔将公主驾临之事禀报皇上,皇上定会好好接待公主。”
“不行!”上官敏斩钉截铁的道,笑话!她是逃婚出来的,若是让东秦皇帝知道她来了这里,东秦皇帝定会将消息透露给母皇陛下,那不就等于是自动送上门了吗?
母皇找到她,定会强行将她送到北燕去嫁给那个劳什子的北燕大皇子苍翼,哼,她才看不上那个男人,又怎会心甘情愿的嫁他?
南宫天裔浓墨的眉峰皱得更紧,这个公主,还真是难伺候!
“不如这样,我这里有一些银两,如果公主不嫌弃,便送与公主,公主想继续待在东秦也好,想到其他地方走走也行,全凭公主的喜好,这样你看如何?”南宫天裔努力堆出一个好脸色,从匣子中拿出了一袋银子,递给上官敏。
上官敏眼睛一亮,接过他手中的钱袋,“谢谢南宫将军了啊!真好,你这里还有银子花,比苏琴那铁公鸡那里强多了!”
一边着,一边满意的将钱袋心翼翼的揣入了怀中,随即没有再理会南宫天裔,而是径自又坐到了桌子旁,一边喝酒,一边吃着东西。
南宫天裔实在是摸不透这个慧敏公主的行事作风,见天色已晚,上前试探的开口,“慧敏公主,不如我让人将你送进城,然后找个客栈,替慧敏公主先且安置下来……”
“不用麻烦,你这营帐倒也挺舒适的,我暂且住在这里就行了。”上官敏故意装着不懂南宫天裔的逐客令,打断南宫天裔的话,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南宫天裔彻底石化,不可思议的看着上官敏,这个慧敏公主,爽直豪迈,又有些古灵精怪,上次在四国祭上一见,倒觉得她是一个聪明的女子,不会连这话都听不明白吧?
南宫天裔一阵纠结,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那公主今晚就请暂且住在这里,明日本将军再送慧敏公主出去,南宫天裔告辞。”
罢,南宫天裔便转身走出自己的大帐,将大帐让给了上官敏,心中却是在盘算着,明日一早,一定要将上官敏给送出去,不知为何,这个上官敏总让他心底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只是,离开打仗的他,没有发现背后上官敏眼底闪过的那一道诡谲的光芒。
翌日一早,在副将营中凑合睡了一晚的南宫天裔,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营帐,准备将上官敏这个烫手山芋给送出去,只是,刚明了来意,上官敏就十分怪异的看着他,“昨晚不是好了吗?我暂且住在这里了啊!这么快你就忘了么?”
南宫天裔皱眉,“好了?我记得昨晚是我给了你银子,让你……”
“对,南宫将军是给我了银子。”上官敏打断南宫天裔的话,拍了拍放钱袋的地方,灵动的双眸闪烁着,“你也还了,我想继续待在东秦也好,想到其他地方走走也行,全凭我的喜欢,是这样吧?南宫将军?”
南宫天裔瞥了她一眼,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的浓烈,还没来得及开口,上官敏便先一步继续道,“东秦国我还没玩够,我还不想走,不仅如此,我尤其喜欢这校场,所以,我便决定了,继续留在南宫将军的身边了。”
“可……”南宫天裔一听,留在他身边?这算什么事儿?这又怎么行?只是,南宫天裔这一次,甚至比方才的话还少得可怜,便再一次被上官敏给无情的打断。
“南宫将军难不成是话不算话的人么?昨夜可都是好了的呀!哼,本公主还以为你们东秦国的男子,都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却没有想到,连南宫将军都是朝令夕改的人,真怀疑,东秦国这么多的将士在南宫将军的手上,会成了什么模样?!”上官敏轻哼出声,眉宇之间夹杂着几分不屑。
“无论如何,慧敏公主都必须离开!”南宫天裔倒没有被她的激将法所刺激到,声音反而拔高了许多,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浓墨的眉峰越皱越紧,和这上官敏打交道,他只觉得头痛不已,就连上阵杀敌,都比面对着她,要轻松得多。
见南宫天裔变脸,上官敏立即一改方才鄙夷不屑的模样,满脸讨好的凑到南宫天裔阴沉的脸下,“南宫将军,你看啊,素来都听闻南宫将军是真君子,怎会话不算话?方才是我话太没礼了,南宫将军大人有大量,你也不会跟我这么个女子一般见识不是?再了,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会的东西可多了呢!”
南宫天裔脸色更是难看,听着上官敏滔滔不绝的着她的优点,一阵头疼,这慧敏公主变脸的速度还真不是一般的快!
若是别人,南宫天裔一早就将她赶出去了,但这人是西陵女皇陛下最疼爱的公主,若是对她怠慢了,那么必定会影响两国的邦交,从大局着想,这可马虎不得,扫了上官敏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沉,“你真想留在这里?”
“嗯,这是肯定的,本公主是一定要留在这里。”上官敏点头如捣蒜。
“那好,慧敏公主就暂且留在这里,不过,这营中都是男子,是不能有女子存在的。”南宫天裔敛了敛眉,镇定下来的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上官敏正想,昨日那安平侯府二姐不也来了营中了吗?他不是挺欢迎的吗?可想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忙堆着一脸的笑,“这简单,本公主女扮男装便可。”
“这东秦国的校场上,可没有什么公主。”南宫天裔眸光转动着,似十分满意上官敏的配合。
上官敏脸色僵了僵,没有公主,那不就等于是没有特权了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上官敏终究是咬了咬牙,“好,上官敏只是南宫将军手下的一个将士。”
“很好,既然是将士,那就必须和其他将士做一样的事情,公主,本将军希望你能受得了这长时间的操练。”南宫天裔挑了挑眉,一脸公事公办的严肃,上官敏虽然不似东秦国大家闺秀那般娇弱,但也终究是一个女子,他倒是要看看,上官敏能够坚持得了多久,既然赶不走她,那么就让她吃尽苦头之后,自己离开。
上官敏眼里划过一抹不屑,“行啊,操练就操练。”
她上官敏在西陵国的教养,便是和东秦男子的教养一样,西陵的军队中,女子甚至占了一大部分,况且,她从习武,还怕了这校场的操练不成?
上官敏爽直,却也不笨,南宫天裔是想等她自己受不住主动离开,她又怎会让他如愿?
这校场可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母皇陛下和那北燕大皇子苍翼,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她会躲在这样的地方吧!
上官敏上下打量着南宫天裔,眼里划过一抹狡黠,看得南宫天裔头皮发麻,好似被饿狼盯上了一般,这感觉让南宫天裔心里慎得慌,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逃似的离开。
等到他离开之后,上官敏这才得意的一笑,“哈哈,终于是彻底的留下来了!”
八珍阁内,安宁一边听着云锦的汇报,一边喝着茶,房间里,除了云锦安宁兄妹二人,还有海飒,前些时候,海飒回了一趟海国,安宁以为他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可怎知,昨日,这海飒公子竟然又出现在了八珍阁中,她还记得方才见到海飒这张邪魅妖娆的脸时,她脸上的抽搐,敢情这船王是将她的八珍阁当成家了不成?
“宁儿,刚得到消息,炎州以南,前些时候突降冰雹,各种粮食,全数被毁,今年怕是要颗粒无收了。”云锦面具底下的面容多了一丝沉重,本来已经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可是,眼看着要收获了,却突然天灾降临,炎州以南可以是整个东秦国的粮仓,东秦国几乎是所有的粮食,都是来自于那边,可是现在,一场冰雹,却让一年的收成都没了,这不仅仅对百姓来,是损失,对整个东秦国更是损失。
安宁微微皱眉,眼底却是划过一抹锐利,“表哥,天灾无法挡,可别忘了,我们曾经蓄积的粮食,都还在粮仓内,所以,表哥无需太过担心东秦的百姓。”
东秦国的粮食买卖,几乎都是被四大世家给垄断了的,经过前一世,她知道头一年整个东秦蓄积的粮食,足以让百姓不饿肚子,度过这一年,直到下一年的粮食丰收。所以,她并不担心这次天灾会来的影响。
想到前一世,安宁眸中凝聚起一抹阴沉,前世,四大世家可是借此机会抬高粮食价格,害得好多百姓民不聊生,发了一把天灾财,可是这一世,他们还想像前世那般吗?不,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正如安宁所,这几乎一年的时间,云锦手下的人都没有停止粮食的收购与囤积,且不仅仅是限于在京城之内,几乎东秦国的每一个州县,他们都有涉足,可想而知现在的形势,是全部被他们掌握在了手里啊。
这对他们来,是一次机会,天大的好机会!
“你是……”云锦眼睛一亮,他是关心则乱啊,怎的忘了这一茬?
他们手中囤积的粮食,够东秦百姓吃整整一年的了,所以,他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安宁瞧见云锦的兴奋,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表哥,之后的这段时间,就要麻烦表哥了,记住,这个时候,粮食的价格不能提高,当然,这价格只是针对平民百姓,对于一些更贫苦的,定期派粮也是可以的,不过,对于那些达官贵族的供给嘛……”
安宁到底,眼底闪过一抹诡谲,当初,这粮食都是云锦以高价收购的,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她当然也不能赔本儿,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便让那些达官贵族做那倒霉的羊,多承受一点儿了,顿了顿,安宁继续开口,“先定十倍价格吧!以后看看形势,再往上涨。”
云锦心中一惊,就连海飒听了安宁的话,也不由得满是诧异,差别对待?若是换了别人,手中握着这么多的粮食,定要全面涨价,大赚一笔,可安宁却只针对达官贵族涨价,并且这价格可是高得离谱的呀!
对达官贵族,她算是定了天价,对贫苦百姓,她甚至可以免费派送!
“这会不会引起达官贵族的反弹?”云锦吃惊之余,也有些担心,毕竟若是全体达官贵族集中起来抗议闹事,那么事情就不好平息了。
安宁却只是淡淡的一笑,“反弹?我这又不是强买强卖,反正就是这么个价钱,爱买不买,他们要是反弹,就打出二公子的旗号,看他们敢不敢来闹事,他们也可以选择不买,那么,便只有饿着肚子了,选择权,在他们的手上,不是吗?”
选择权在他们手上,但资源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到最后,他们是不选也得选,哪怕是再不情愿,再心如刀割!
安宁满脸的自信,这个人光彩熠熠,她能这么安排,自然是想到了所有可能出现的阻碍,要这海飒回来得还真是及时,打着二公子的旗号,这些个达官贵族或多或少是知道二公子和海飒公子是如何受崇正帝礼遇的,连他们的皇上都礼让三分,他们想闹事,也得掂量掂量他们自己的分量。
“哈哈……好,反正我也没事,这事情我也要插上一脚。”海飒放下茶杯,脸上兴致甚浓,以他的预测,这一次安宁,怕是要在整个东秦国掀起一出大风浪了吧!
这个安平侯府二姐啊,竟有如此运筹帷幄的能耐,怕是男子都及不上的吧!
“如此,便劳烦海飒公子了。”安宁自然是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一个帮手,有海飒在,很多事情,也很好解决。
“当然,我们的真正目的,是取代整个东秦国内,原本属于四大世家的粮店,我想经过这一次,以后的东秦国,便只有我们‘食为天’!”安宁眼中闪耀着坚定的光芒,米业是林家和安平侯府最大的支撑,若是这个支撑一跨,那么就等于是受了重重的一击。
她之所以会这么做,最初的目的,全是为了给林家和安平侯府准备一场盛宴,看来,这盛宴该是开席的时候了!
她倒是很想看看,林清和安平侯爷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林府,书房内。
林清听了管事的汇报,如遭雷击,素来镇定内敛的他,此刻浑身透着一股阴沉之气,就连身体也在隐隐颤抖着,“粮仓里余下的还有多少粮食?”
那管事的眉头紧锁,无奈的摇了摇头,“没了,一点也不剩了,本来还是有一些的,可前些时候,老爷新的一年快收成了,索性就趁着有人在收购,将原本粮仓中剩余的也都卖了,腾出地方,好收购这一年新收成的粮食,可是……可是……”
可是谁能料到,眼看着快收成了,却来了这么一次天灾。
林清身体一个踉跄,脸色更是苍白,“没了?不行,不能就这么没了。”
这意味着什么林清是再清楚不过的了,没了粮食,他最担心的便是在各地分散的林家粮号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被彻底取代,这对林家的打击会有多沉重,他想都不敢想。
那管事叹息了一口气,也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可没都没了,还能怎么办呢?他可是从来未曾见到老爷这么忧心忡忡过。
“快,快去替我请南宫老爷,苏封老爷,还有安平侯爷到府中来一趟,就有要事相商。”林清想到什么,坚定的开口,无论如何,他都要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南宫家,苏家,以及安平侯府都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反应都和林清相差无几,听到林清的召集,三人丝毫也没有停留,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林府,三人陆续进了书房,看到书房内这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主事者满面愁容,几人心中都各自了然。
“南宫兄,苏兄,安平侯爷,这一次,你们可要帮帮林清啊。”林清也丝毫没有避讳,请几人坐下之后,便立即明他的意图。
南宫彦皱眉,“林兄,你是为了粮食的事情吧。实不相瞒,这事情我怕是也帮不了啊,南宫家的粮仓内,是颗粒不剩,前些时候见着有人高价收购,又眼看着到了新一年粮食丰收的时候了,所以,便全数卖了,希望多换一些流动资金,今年好多收购一些新收成的粮食,可怎知……哎……”
林清脸色白了白,随即苏家老爷苏封也跟着叹了口气,“谁能料到会有这次天灾,这是无法阻挡的啊,现在可好,我苏家也没粮食了。”
安平侯爷虽然没有开口话,但他那难看的表情就已经昭示了,他安平侯府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他们起初都是有着一样的想法,可却集体栽在了上面。
“看来,先前那大肆收购粮食的人,不简单啊,这一定是有预谋的。”林清眸子一紧,方才在他们三个还没有来的时候,他一直想着这件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可不对啊,他又怎知道会出现这次天灾,未雨绸缪?他又是什么目的?”苏封皱眉道,心中有无数疑问,便是他也想不透,但有一点,他却明白,那个收购了他们粮食的人,会是最大的赢家。
天知道,在这个时候,抬高粮食价格,会赚多大一笔。
“是啊,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林清呢喃道,似想到什么,抬眼看向三人,“那人有什么背景?”
“我先前派人查过,所有的粮食都是以‘食为天’的名义收购的,但却不知道那‘食为天’的东家是谁,怎么也查不出来。现在想想,看来那人是极为不简单的啊。”南宫彦沉声开口,如果真的是那人视线就算计好了的,那么这一次,他们四大世家可就要受到不的冲击了。
“一定要将那人的底细查出来,三位,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四大世家的利益啊,这个时候,我们四兄弟就要联合起来,拧成一条绳,务必不能让那人的目的得逞。”林清朗声开口,这一次,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尤其是在对方底细不明的情况下,他的心中更加不安,这个时候也只能拉拢其他三个世家,让他们和自己站在一条阵线上,才有挺过去的可能。
“这是自然,林兄有什么吩咐,只管便是。”安平侯爷开口,他是依附于林家的,这个时候,他安平侯府的状况不比林家好,所以,继续巴着林家,对他只有好处。
而南宫彦和苏封却是相视一眼,但只是一个眼神的触碰,便很快的错了开来,随即二人同声答道,“听林兄差遣。”
得到几人的承诺,林清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石头,却依旧悬挂着,那个人到底是谁?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但无论如何,那人若是想和他林家斗,他都不会让对方有半分的好过!
四人再聊了几句,南宫彦,苏封,以及安平侯爷这才告辞离开,等到安平侯爷上了马车,苏封这才走到南宫彦的身旁,老谋深算的眸子微闪着,“南宫兄,你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的?”
南宫彦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那人确实是有备而来,但要是针对谁的话,这倒不难猜出。”
“哦?那是针对谁?”苏封挑眉,满脸的兴致。
“谁的利益损失最大?”南宫彦意有所指的道,林清是一个精明老练的狐狸,可是,南宫彦和苏封谁又不是呢?他们都是四大世家之一的主事者,都是在权力的漩涡中挣扎过来的,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
二人对视一眼,苏封眼睛一亮,立即明白了过来,谁的损失最大,那当然是四大世家之首的林家了!
苏封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看来,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反正我老苏家在米业的势力要大不大,要不的,即便是受到冲击,也不会太疼。”
“这倒是,苏兄,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一步了。”南宫彦意味深长的看了苏封一眼,随即上了自己的马车。
而在同一时间,安宁刚出了八珍阁,还未来得及上马车,便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二姐……”
安宁回身,赫然对上一张英俊的脸,那人不是豫王赵正扬又是谁?此刻他正从他的马车上跳下来,大步朝着她这边走近。
“豫王殿下,近来可好?”安宁意有所指,她指的当然是璃王赵景泽又没有再对他动手了!
赵正扬脸色僵了僵,命了她的意思,“还算应付得过去。”璃王赵景泽,又派了两次暗杀,可他有了防备,又怎么会让他得手?
想到什么,赵正扬敛了敛眉,“二姐是要回侯府吗?不如让本王送你一程可好?”
安宁的马车明明就在身旁,根本不需要任何人送,但安宁却扬起一抹笑脸,“如此,便谢过豫王殿下了。”
罢,安宁便吩咐车夫自己驾着马车回去,而她便跟随赵正扬上了他的马车。
马车上,赵正扬自上了马车之后,便不止一次的叹气,满面愁容的模样,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安宁看在眼里,自然是能够猜得到是什么让他如此愁眉不展的,她得到了炎州以南天灾的消息,皇上又怎么会没有得到呢?
豫王所忧心的事情,一定是和这件事情有关吧!
敛下眉眼,安宁眼底划过一道光华,淡淡的开口,“豫王心中可是有事?”
“炎州以南,突降冰雹,这一季的粮食还未来得及收,便全数毁了,父皇正龙颜大怒。”赵正扬本也没有打算要隐瞒安宁什么,他之所以提出送安宁回府,便是希望安宁能够给他一些意见,对于这个盟友,赵正扬是尤为的看中,安宁总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直觉告诉赵正扬,或许和安宁商量,许多事情会迎刃而解。
“豫王殿下忧心的是粮食?”安宁抬眼对上赵正扬的视线,询问道。
“这是自然,炎州以南,是东秦国的粮仓,这次损失,无法估量啊。”赵正扬从宫中出来,便一直思索着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可是,一路上,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一个有用的办法。
安宁轻哼一声,“没有什么损失是无法估量的,豫王殿下,你若是只将注意力放在粮食上,你的损失,只会更大。”
赵正扬一惊,“此话怎讲?民以食为天,这此的损失……”
“豫王殿下。”安宁猛地打断赵正扬的话,脸色也是沉了下去,“若你的眼光只能这么短,那么,我想我们也没有再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着,安宁便吩咐车夫停车,安宁的一句话,好似在豫王身上狠狠的抽打了一鞭子,他各方面都是几个皇子中最优秀的,可安宁却他目光短浅,这……赵正扬又如何接受得了,猛地拉住安宁的手,将要下车的安宁给阻挡住,沉声开口,“还请二姐指教!”
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服,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安平侯府的二姐的眼光到底有多长远!
安宁将他的不服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从新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对上赵正扬的视线,“好,那安宁便自己的想法,豫王殿下,若是不爱听,也请不要再和一个女子动怒为好。”
赵正扬脸色僵了僵,多少有一些尴尬,他胸中有远大的理想,方才那般沉不住气,实在不是好的表现,但他倒是想先听听安宁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安宁挑眉,柔声开口,“豫王殿下的不错,民以食为天,可对于一个帝王来,最重要的却不是‘食’,君以民为天,豫王殿下,这个时候只想着粮食,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以安宁的愚见,豫王殿下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关心炎州以南受灾的民众,谁第一个赶到,给他们关怀,给他们解决问题,谁就赢了,豫王殿下,你现在最关心的,还是粮食吗?”
赵正扬早已经震惊得无以复加,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可安宁却……他好似被安宁打醒了一般,震惊过后,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不,不该是粮食,不该是粮食啊!”
“那豫王殿下心中应该知道该如何做了吧!”安宁嘴角的笑意更浓。
赵正扬忙不迭的点头,“本王等会儿就去请父皇请旨,本王会亲自代表父皇去一趟炎州。”
安宁耸了耸肩,但笑不语,这个豫王也是一个聪明的,虽然是代表崇正帝,但到了炎州,百姓们看到的可是他,不仅如此,这样倒是卖了皇上一个好,如此一举两得,实在是太划算不过了。
“豫王殿下既然决定了,那便耽搁不得,就在这里将我放下吧!豫王去办正事要紧。”安宁开口道,但赵正扬却没有让马车停下来。
“无妨,送二姐回府同样是正事。”赵正扬此刻心中是万分感激安宁,看他的眼神也是变了又变,这样一个女子,若是跟在自己的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他还担心皇位落到他人手中吗?
安宁啊安宁,几乎每一次见面,她都会给他惊喜。
等到马车到了安平侯府门外,安宁正要下车,赵正扬却突然开口,“二姐,若是正扬许你皇后之位,你可愿跟随于我?”
此时的赵正扬没有自称本王,诚心相邀。
安宁身体一怔,看向赵正扬,微微皱眉,皇后之位?多么诱惑人啊!可惜,她从来没有将母仪天下的尊贵放在眼里,挑眉道,“跟随?何谓跟随?我安宁从来不会依附于谁,也不会跟随于谁?”
赵正扬没有想到她会这般直接的拒绝,脸色僵了僵,心中浮出一抹失落,想到宸王表哥,赵正扬眸光微闪,“那宸王表哥呢?若是宸王表哥要你跟随,你会拒绝吗?”
“不,他不会出这样的话。”安宁脑中浮现出苍翟的声影,眼神变得柔和,顿了顿继续开口,“他只会邀我并行,而不是跟随。”
安宁丢下这一句话,以及满脸吃惊的赵正扬,径自下了马车,马车上,赵正扬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并行?那是平等的关系,没有谁依附于谁,而是相互尊重,相互扶持!
心中的失落越发的浓郁,赵正扬知道,自己对这个安平侯二姐来,便只是一个合作的盟友,他及不上宸王表哥,一丁点儿都及不上!
他若是安宁,能有宸王表哥如此相待,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皇后之位,选择和宸王并肩而行!
“去皇宫。”赵正扬许久才平息好自己的心情,朝着车夫命令道,想着安宁方才的点醒,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这次机会,他一定要抓住,不然就浪费了安宁方才的一番话了。
赵正扬进宫面圣,向崇正帝提出自己的想法,请命代表崇正帝到炎州以南巡视安置受灾的百姓,崇正帝大喜,忙同样了赵正扬的提议,命他立刻出京,赶往炎州。
炎州以南受灾,粮食失收的事情很快便在百姓中传了开来,几乎是每一个人都在担心着今后这一年的口粮,不用想,他们也知道,商家一定会借此机会哄抬价格。
但即便是哄抬价格,他们也不得不买,更加让他们担心的是,到了后期,不定便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
这日一早,京城的百姓就起了个大早,在各个粮店前排起了队,一到店铺开门的时辰,四大世家的粮店却是紧闭着,唯独食为天敞开了大门。
当百姓听粮食依旧是原价之时,心中乐开了花,但食为天却有规定,一人一次购买的粮食,不能超过两升,即便是这样,前来卖粮的百姓也都不敢有丝毫异议,没有涨价,就已经证明了“食为天”的东家是菩萨转世了,他们还能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呢?能买到粮食就不错了。
一时之间,京城几家“食为天”都忙碌了起来。
安宁戴上了“二公子”的人皮面具,碧珠则和安宁一样,也戴了一张人皮面具,站在铺子中,看着这火爆的场面。
突然,安宁的视线停留在一个身影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上前道,“这位老爷,你若是要买粮,价格是十两银子一升,你方才的钱,可是不够的。”
那人一听,十两银子一升?顿时来了气,大声吼道,“不都是五十文一升吗?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十两银子一升,那可是足足翻了两百倍啊!这不是抢劫吗?”
这人一吼,其他人顿时哗然,这……这是什么情况?
安宁却这是淡淡的一笑,霸气十足的道,“抢劫又如何?不好意思,这是我食为天的规矩,平民百姓卖粮,依旧是原来的价格五十文一升,但至于富人嘛……抱歉了,十两银子一升,爱买不买,不买拉倒!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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